賈母到底氣狠了,不過她這人對別人狠,對她自己也狠,狂喝了兩杯參茶坐著小軟轎來了榮慶堂。
賈母一來,那就可以開席了。按著身份親疏遠近的坐了,丫頭們一樣一樣的將榮國府那些精緻的菜餚都擺上桌,因天冷,有些菜下面還點著碳。
黛玉就跟其他過來做客的客家丫頭站成一排,一雙眼睛興奮又激動。
當看著侍膳的丫頭一一為赴宴的太太奶奶們斟滿酒,黛玉整個人興奮的都要跳起來了。
大型真相現場即將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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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這邊喝的酒並不多,不過是一人四五杯的量。席中好多人若不是為了坐實榮國府家孝期間聚眾飲酒宴客,早就不耐煩的走了。
張夫人就是這樣的想法。
飲了酒,吃了席,張夫人與其他幾位夫人對視一眼便準備找個理由起身離開,但賈母一直坐在裡絮絮叨叨的抹黑黛玉,一時讓人插不上話。
賈母在不斷的抹黑黛玉,但無論賈母怎麼說,張夫人等人想到的都是黛玉當時說過的話。
以及邢夫人為賈母做的解釋和挖坑似的解圍。
這老太婆到底想要林如海做什麼,才會叫人家姑娘連死都不答應?
亂臣賊子...老太婆是想要讓林如海支援賈元春以側妃之位獨佔鰲頭。還是想讓林如海直接站隊榮親王,用支援換取從龍之功?
人一但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解釋再多都是蒼白的狡辯。
而且當你討厭一個人時,她呼吸一口空氣,你都會覺得她在玷汙空氣。她腳下站著的土地,都是流放之地。
所以哪怕賈母說得再多,相信她的人也極少。然後就在這時,賈母的神色變了。
她一臉驚恐一臉憤怒的看向前方,握著酒杯的手抖得跟篩糠似的,在眾人都發現她這突然的變化時,賈母大叫一聲將手裡的酒杯撇了出去。
“滾,你給我滾。來人,快來人,將李氏這個賤ren給我拖出去。”
拿著筷子侍立在一旁的鳳姐兒:......
一臉懵逼的眾人:......
一臉興奮踮起腳尖的黛玉:......
此時的眾人除了黛玉以外誰都不知道賈母這是怎麼了,更不知道她罵的人是誰。
就在鳳姐兒小聲的喚了一聲‘老太太’的時候,賈母突然又將桌上的東西都推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賤ren就是賤ren,妄想生下庶子給太太我添堵,你做夢。哈哈哈哈哈,我讓人精心的給你補了七個月,眼皮子淺的小娼婦,一屍兩面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笑聲帶著得意和惡毒,讓一屋子人聽了都渾身起雞皮疙瘩。尤其是笑意猛的中斷,賈母一臉惡狠狠的用一雙泛著陰毒的眼神盯著前方‘自言自語’,“老太太,是你自己找死。若不是你想跟老爺告狀,我也不會趁著老爺出京剿匪的時候送你上路。我不過殺了幾個賤ren生的小賤ren,你卻想讓老爺休了我,哈哈哈哈哈,你死了,再也沒有人壓在我頭上了。”
隨著賈母似瘋似狂又說又笑,整個榮慶堂都安靜得落針可聞。有些夫人筷子還舉在半空中,那筷子上的菜還微微顫顫的。
可這會兒子鳳姐兒看著賈母的樣子徹底傻眼不知道幹什麼了,邢夫人歪頭身子一點想要阻止賈母出醜的想法都沒有。
就那麼看著,一臉別有深意的笑。
這一屋子的太太奶奶,丫頭婆子都那麼盯著賈母,看她接下來還能說些什麼,這個時候心懷惡意的人不想攔著,沒有惡意的人不敢攔著,與賈母最親戚的史家太太還在開席前就悄悄的走了。
於是這會兒子還真成了賈母的舞臺。
賈母還在繼續又說又笑,又哭又罵。不知道怎麼的臉上表情突然一落,整個人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老大家的,不是我見死不救。要怪只能怪你們張家不懂事。”說到這裡賈母還神情輕蔑的看向前方,彷彿那裡真有什麼人一般,“這後院的風,從來沒有停過。你鬥不過老二媳婦死在她手裡,那是你沒本事。可憐了瑚哥兒那孩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鳳姐兒聽到這裡,先是下意識的看向邢夫人,見邢夫人一臉詫異和驚恐的向賈母,鳳姐兒才反應過來那個‘老大家的’和‘瑚哥兒’說的是誰。
她的親婆婆張氏,還有賈璉夭折的嫡長兄。
想到這裡,鳳姐兒心裡就‘咯噔’了一聲。
這話裡的意思,這話裡的意思,不會是,不會是...想到那個可能,鳳姐兒粉白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已。
若真是她的親姑姑殺了她男人的親媽和哥哥,她,她,鳳姐兒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轉瞬間便想著再不能叫老太太這麼說下去了。張了張嘴揚聲喚賴大家的和鴛鴦,將老太太扶回房。
可話音還在嗓子裡沒有放出去呢,原本安靜的屋子裡此起彼伏的又想起了旁的聲音。
有大太太邢夫人的,有榮親王老丈母孃張夫人的,有其他幾位側妃的母親和嫂子的,還有王子騰夫人王太太的,其他賈家親朋故舊門人家的太太奶奶也都紛紛吵嚷起來。
這個說:‘我沒有,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是你們逼我的。’
那個說:‘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