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煙霧中走來,他身材高瘦,面部遮蓋嚴實,護士透不過濃煙看清他的雙眼,只知道他是哪個科室的醫生。
“你快去叫人過來滅火,我去把病人叫醒。”
“咳咳——好的。”護士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即打電話從別的科室叫人。
醫生徑直走向病房,深夜,病房統一都熄了燈,這邊的病房都是兩人間,不過大部分都沒有住滿,他直接來到702病房,裡面漆黑一片,屋內有著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味道。
病房的窗外,正好能看見一輪圓滿的明月,月光灑進屋內,他藉著月光看見了躺在最裡面病床上瘦弱的女人,她睡覺時蜷縮著身體,沒有任何安全感時才會有的睡姿,胳膊上還輸著液。
口罩之下他嘴角上揚,外面傳來護士們哄亂的救火聲,而病房內寂靜。
他從白色大褂的口袋裡掏出注射器和用玻璃瓶密封的一小瓶溶液,不緊不慢地一點點抽空裡面的溶液,用注射器將溶液送進吊瓶之中,並將輸液泵的速度調到最大。
這裡是□□溶液,只需要五分鐘,她就會心髒停止跳動。
走廊的濃煙擴散到了病房內,醫生推開門,準備趁著濃煙還未散去離開這裡。
就在他關門之時,他看見了門口放著的一束白色百合。
這是姜然送給楚露的花。
可惜了,他伸出手,隨手拿到花束上的賀卡,塞進口袋裡。
剛走到走廊,幾個護士拿著滅火器不太熟練地操作著。
“我都沒看到火,就是為什麼這麼多煙咳咳咳——”護士被嗆得睜不開眼睛,往後退了幾步,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的胸膛,她轉過頭,那人似乎是醫生。
“抱歉抱歉——”
醫生沒有理她,雙手插兜,低頭快速離去。
“那人是哪個科室的醫生?怎麼不認識?”護士好奇地問另一個護士。
“不知道啊——消防車還要多久才到,誒誒誒,是誰把窗子全關上了!”
……
醫生乘坐電梯準備從這裡離開,電梯內,他從口袋裡掏出姜然寫的囑咐卡片。
她的字跡一如既往的娟秀。
【露珠消逝時,大海方才真正誕生。】
他讀完這句話時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他的脊背攀爬而上。
“叮——”
電梯門緩緩開啟的瞬間,數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臉頰被狠狠按在冰涼的金屬壁上,在反光的電梯內壁上,他只看見自己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李家旻迅速搜他的身,從他的口袋裡找到了□□注射液瓶,和一個用過的注射器。
“終於……”
他面上的口罩被無情摘下,真相赤裸地暴露在刺眼的電梯燈光下。
穿著醫生工作服的他依舊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完全不像是殺人未遂的罪犯。
“張老師,沒想到真的是你……”李家旻聲音發顫,覺得世界在這一刻荒誕,自己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真相的沖擊力早已突破他的心理防線。
張定水卻異常平靜,只是凝視著電梯壁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既然你們在這裡守株待兔,”他的聲音輕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那病房裡的‘楚露‘,想必是個誘餌吧?”
“張定水!”
這一次她不再叫他老師。
一聲嘶啞的呼喊從消防通道傳來。姜然赤著腳,淩亂的發絲黏在汗濕的額頭上,寬大的病號服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
“姜然,呵,我最愛的學生,請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她搖搖頭。
“只要世界上還有記得受害者的人,就會有罪惡被發現的一天。”
他笑了,笑得很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