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楚聞簫。她的侍女進出酒家,隨後成文就被放印子錢的打死,說沒有關系誰信。我虞氏一族,先一步死絕了啊。”
紅綃低下頭,不敢看虞貴妃隱隱瘋狂的神色,可心中也不由心疼她。紅綃跟自小著她,小姐這三十餘年經歷的事情,若是換個人只怕早就瘋了。
可紅綃還是想勸她,不要再攪進去了,像皇後一樣幹脆避世不出,也未必不是辦法。而且皇帝疑心重,陰晴不定,又怎會知道能聽進去呢?
“紅綃,不必勸我,我一直知道我在做什麼。”虞貴妃確定粉末完全融在湯中後,細心蓋好了蓋子,示意紅綃提上食盒。
帝王喜大好功,慕容氏的敗仗和鉞國君主的國書,肯定會讓皇帝顏面盡失,他自然震怒,想要發洩。但是慕容氏打敗仗,是因為他治下的官員貪汙腐敗,他動不了慕容氏,心中正是憋屈,不然今日怎會氣到昏過去。
西南打不打呢,這口惡氣吞下去難受,可是整個朝中誰接手後能打勝仗,誰打了勝仗之後能不脫離他的掌控,皇帝想必正在困擾吧。
慕容氏是肯定不能夠發作的,不然就是寒了所有武將的心,那她提供人選不就是貼心至極。
盛京雙姝,那自然,二人都一樣。
她大義滅親地將自己表侄女的名字遞上,至於皇帝選還是不選,又與她何幹呢?
“江泉,你說貴妃如此貼心是為了什麼?”已經到了掌燈時分,紫宸殿中皇帝披著外衣坐在桌前,他的面容還帶著一絲病弱,眼神確實深不見底的幽暗。
虞貴妃送來的湯裡放了好幾味名貴的藥材,用老鴨足足燉了一下午,鮮香的味道早已從食盒中鑽出來。江泉一邊將湯盅從食盒裡拿出來,一邊答道:“老奴愚笨,如何能猜到貴妃娘娘的心思,只是貴妃娘娘待陛下,是極其用心的。”
“呵,你不過是不敢說,她哪裡有什麼用心。”不過是為了那個孩子,不過是為了自己母家的仇怨。
“罷了,皇後呢,她可有說些什麼?”
江泉將湯盛出,裝在白瓷小碗中,遞到了皇帝跟前,然後退立一旁恭敬道:“回陛下,皇後娘娘在坤寧宮依舊不理世事,老奴遣人去問的時候,只有宮人出來回話,說娘娘只說‘信陛下決斷’,其餘就沒了。”
皇帝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他沉默片刻,喚江泉拿來筆墨:“那朕就遂了貴妃的意,楚錚那個老匹夫最近也不安分,也好順勢敲打一番。”
皇帝取出玉璽,蓋下鮮紅的大印,血一般的顏色,定了西南戰事的走向。
“江泉啊。”皇帝將毛筆隨手一擲,筆尖未盡的墨汁在空中甩出墨點,染在了江泉的衣擺上。
江泉連忙躬身接過聖旨:“老奴在。”
“皇後,你須親自去請。”
皇帝走進了寢殿裡,江泉在原地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皇帝的意思,嚇出來一身冷汗。
他恨不得回到半刻鐘之前,給自己狠狠抽兩耳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下他算是徹底清楚了,只要陛下在一日,貴妃就不可能越過皇後去。
———————
聖旨傳到昌平侯府的時候,聞笙才剛剛從慕容家弔唁回來。
侯府一大家子人一頭霧水的跪在門前,只聽見宣旨太監尖細高亢的嗓音,隨著聖旨的開啟而響起。
“……文才盛名,溫婉賢淑,特封為公主,賜婚西南鉞……”
話音還未落盡,只聽見婢女一聲驚叫,王夫人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楚錚一甩袖子讓人去扶王夫人回內院,自己則是連忙上前打圓場,將宣旨太監請進書房喝茶。
聞笙在後面,人群混亂著,她扶著扶桑的手緩緩站起身,沉默著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看向楚聞簫。
她還跪在那裡,怔怔地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