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悲慟的嗓音令蘇澤謙心頭微顫,他無力的為自己辯解道:
“陸府被抄,陸川所有家眷都淪為罪人,要流放至興州郡,這是聖旨,兒子怎敢違抗?即便是死了,沅兒她也是一名流放犯人,按照大楚律例,就算是抬,也要抬到興州郡。”
“下令將她拋至亂葬崗,已經是兒子的私心。如此一來,她就算是死,也能留在盛京......”
這是蘇澤謙一貫以來的說法,半年前,他也是這樣對童氏和平陽侯說的。
然而這次蘇澤謙話還沒說完,就被童氏狠狠打了一巴掌,臉都被打得偏向了一側。
“那可是亂葬崗!屍堆成海的亂葬崗!”童氏歇斯底里地吼道,“有蟲蟻,有野狗,還有毒蛇!”
蘇澤謙咬著牙,仍舊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並沒有什麼錯。
能將蘇沅沅的屍身留在盛京,確實是當時的他所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你去亂葬崗,將她的屍骨找回來。”童氏說道,“不論是一根指骨也好,一顆牙齒也好。她是侯府的血脈,是孃的親女兒,理該葬入祖墳,受侯府香火,絕不能讓她就這樣流落在外。”
童氏知道現在後悔已經遲了,人已死,說再多,也換不回一個鮮活的蘇沅沅。可收斂屍骨,入土為安,恐怕才是她夜夜噩夢的原因。
這是母親的命令,蘇澤謙不敢違抗,他低聲應道:“是,孩兒知曉了,孩兒明日便去亂葬崗尋沅兒的屍骨,帶回來安葬。”
童氏得到滿意的答案,總算放過了他,揮揮手道:“好了,娘乏了,你退下吧。”
靠在軟榻上,童氏抬手揉捏著眉心,待蘇澤謙離去後,她朝外喚道:“紫凝,你進來。”
沒一會兒,紫凝走進屋內,朝童氏行禮:“夫人。”
“你去查一查,雍國公府的小小姐,叫什麼名字?”童氏道,“記住,做的隱蔽些,莫要驚動了任何人,更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
怎麼去了一趟佛興寺,回來便要查雍國公府的小小姐?紫凝心中雖疑惑,但卻爽快的應承了下來:“是,夫人。”
在紫凝將要離去時,童氏忽的又想起什麼,叫住了她:“對了,還有一事。”紫凝又回到童氏面前,“夫人還有何事吩咐?”
“讓人盯緊了凌霄苑,羽兒私下的一舉一動,一言一句,我都要知曉。”
紫凝心裡一咯噔,不由看了童氏幾眼,看到童氏雖然虛弱,但卻格外凌厲的目光,紫凝忙低下頭,道:“是,夫人。”
那日在祠堂外被氣暈之後,童氏心裡就堆積了許多對蘇清羽的不滿。
她沒想到這個向來端莊穩重的大女兒竟會做出推人下水的惡毒手段,更沒想到大女兒不僅在千秋宴上連番撒謊,回到侯府還要欺騙她利用她,企圖借她開脫罪責。
她本以為大女兒在祠堂裡罰跪幾日,多少有些懺悔之心。
可今日在佛興寺,她暈倒之時,大女兒不僅沒有第一時間診斷出她的病症,反而還以取藥為藉口避開了麻煩。
若不是雍國公府那個小丫頭將一塊飴糖放入她口中,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明明只是喂一塊糖如此簡單的事,為何聲稱醫術卓絕的大女兒卻沒能看出來呢?
正是從這件事上,她隱隱察覺到大女兒的所作所為,與之前在他們面前表現出的為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