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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幹的餅啃一口幾乎要崩掉門牙,含在嘴裡等唾液泡軟了才能嚼吧嚼吧,劃拉著嗓子,使勁抻著脖子嚥下,然後再就一口涼水,便是一頓飯了。
五日來趙衍和沐昀都是這麼過來的,負責保護他們兩個的範橘和二十來名殿前侍衛們自然也是如此。
這廣饒府“廣”倒是夠廣,“饒”卻半點不豐饒,貧困程度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估。因為超過了的預估,所以難免準備不足。一眼望去赤地千裡,除了大點的鎮集,銀票子揣在懷裡跟張廢紙無異,愣是沒能買到吃食的地兒!
就是這幹的能崩掉牙的餅,還是高價從別人手裡買的。
沐昀憤憤然一路:不是災年,百姓都能艱難成這樣,這廣饒府承宣佈政使能把一府之地治理成這樣,也是個百年一遇的人才!也不知年年吏部考績是用多少銀兩堆出來的!
熬過午間那頓艱難的午餐,眾人在林間歇息一陣又開始上路,走沒多久,看到路旁倒斃了一名老婦,瘦骨嶙峋,雙頰深陷,肚腹塌陷,一看便知是餓死的。
這情形自打入了廣饒府便不鮮見,看得人都麻木了。
錯過午間最熱的日頭,一行人爬起來再次上路。走了一陣,路過一個土牆坍塌凋敝破敗的村莊,突然從斷壁殘垣中跳出一群人來。
雙方一照面,彼此都有些愣神。
這是一群瘦的皮包骨頭、蓬頭垢面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他們手裡各自抄著“兵器”。這些“兵器”有的是木棒;有的像是從哪棵樹上臨時折了個粗點的樹枝,樹枝前端用草繩拴著個帶有銳角的石頭做成的“長矛”;豪華點的要數鋤頭;最奢侈的是一把豁了口的劈柴用的斧子。
沐昀撒眼望去,有些不忍直視地撇過眼。此一行“劫匪”,用烏合之眾形容都嫌埋汰了這個詞。
那位執著斧子的漢子口裡結結巴巴喊道:“打,打劫!”握著斧柄的手骨節因用力泛著白,不自覺舔著嘴唇,眼神與被打劫的人一接觸便飛快躲開。
另有幾名大大小小的女子注意力全在眼前風采迫人的兩位公子身上,年長的瞬間忘記了眨眼,年輕的下意識縮縮自己露出鞋外的腳趾頭,再扒拉兩下頭發垂下頭去。
半大少年們對美男不感興趣,感興趣的是美男胯下的馬,一雙雙眼睛看過來,冒著綠油油的光,滴答著口水恨不能抱住馬腿啃兩口。
這樣的劫匪讓沐昀看得既想笑,心裡又有些發酸,摸摸懷中,裡面還剩一個硬餅,掏出來遞給一個站都站不穩的少年。
那少年眼睛一亮,劈手奪過去,急忙塞進嘴裡就啃,只聽輕微的“咯嘣”一聲,旋即一顆牙齒合著鮮血從他嘴裡吐出來。
不知是哪名侍衛忍不住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