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亭記得以前有個學徒說過這話,他本是當做笑話來聽,但如今見識到傳奇神兵的威力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劍蘭驅散井邊圍觀的人,朝身後獨佔春點點頭。
獨佔春吊著膀子退回到院子,盤腿坐屋簷下將道初成橫在膝前。
出爐的劍淬火後需要精細打磨,否則這依然只是一個劍坯,無非就是不那麼粗糙的劍坯而已。
劍蘭將所有人驅離井邊自然是不願讓眾人靠近,再看獨佔春的動作,他立即醒悟過來是在擔心鐵衣人的襲擊。
纖長的手指在琴絃上輕輕一摘,琴音蕩漾。
柔柔的聲音如今夜的星光。
廣場邊圍牆轟然倒塌,一排鐵甲出現在視線,鐵甲上冷冷清光透著一股蕭瑟殺機。
“終於還是動手了。”陸寒亭默默退到一旁,這是他和林廣的約定,從劍出爐那刻起他便要置身事外,老老實實做他的發財夢。
猙!
一道氣勁從獨弦中發出,在空中散為無數道隱隱約約的蛛絲。
既然不用出手,陸寒亭便肆無忌憚地釋放內勁洞察兩邊情形,那隻這幾道蛛絲在空中忽然一折,直直落在院子正中央,落在從出現後便如木樁般僵直站立的鬥笠人周圍。
每一道絲線落下,地上就會湧出一簇火焰。
此前看獨佔春在地上打入楔子陸寒亭便認為是某種陣法,也試探著沿著那些楔子內外繞了一圈,並無任何異樣,但他相信獨佔春不會做無聊的事,一切都那麼正常。
越是正常,越不正常。
鐵衣人發出整齊的聲響,隨後如獸潮般越過推到的圍牆,穿過空曠的壩子,跨過幽藍的火焰,在咆哮中向廣場中央呆立的鬥笠人撲去:“殺死劍人”。
沒有選擇修為詭異的獨佔春,也沒選擇正在深井中淬火的傳奇神兵,反而是奔著沒有動靜如同木樁的鬥笠人。
陸寒亭心中暗暗稱奇,本以為鬥笠人就算先前修為隱藏得再好,此刻也要顯露身手,但對方卻連衣袖都沒動一下。
“總覺得哪裡不對。”陸寒亭已經不去管那些鐵衣人,內勁肆無忌憚地在鬥笠人身上來回掃過。
心跳、脈搏俱全,確實是活生生的人,但作為人來說似乎又缺失了某樣東西。
無數慘叫聲傳來,那些闖入幽藍火焰的鐵衣鐵甲彷彿是移動的稻草人,火焰沾著鐵甲就開始迅速燃燒,從鐵甲縫隙中鑽進去,在裡面肆虐,隨後在地上留下一堆堆還在冒著火苗的殘骸。
鐵衣人猶如一隻只投火的飛蛾,在此起彼伏痛苦聲中踩著同伴的屍骸,朝著鬥笠人撲去。
“賤人?”陸寒亭感覺這不像是江湖上的血腥廝殺,反而是地球上中世紀愚蠢的騎士之戰,蘭花草擺明車馬佈下一個請君入甕的陷阱,這些人就前赴後繼地撞進去。
眨眼功夫,地上已經多了二三十件骸骨。
陸寒亭目光越過廣場往遠處投去,朱雀、玄武二人必然在暗處指揮著眾人送死,從這些鐵衣人沒有猶豫視死如歸的行動中猜想,他們二人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毫無武學修為的鬥笠人的作用才在傳奇神兵之上?
神兵?賤人?刻魂咒?
陸寒亭煥然大悟,終於明白這鬥笠人身上少的是什麼了。
那是沒有感情、少了靈魂的人。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琴聲漸促,如暴雨打在芭蕉上響成一片。
又是數道細絲墜落,幽藍火焰終於連成一道火牆,再也不能突破。
陸寒亭一直奇怪,勢單力薄的瓊宮如何能與赫赫有名的神劍門平分半座江湖,婆娑蝶、渴劍咒、道初成,命蟲……哪一樣是江湖上大家所熟知的廝殺?當神劍門還在殫精竭慮提升物理攻擊的時候,瓊宮早已悶頭鑽研自己的魔法攻擊了。
原來,江湖還能這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