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亭急切地跑過來,誰知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潑了冷水,心中自然是微微有些不快,想想自己終究是不能白來,隨即問道:“我現在在沖擊卓越境,明明感受到內勁在體內愈發渾厚,為何總是不能如願?”
計窮呵呵一笑,言道:“無數江湖人淫浸幾十寒暑,都為著從已知的境界跨入未知的境界,這便是破壁。少爺修煉武學有多久了呢?”
“一個多月吧。”陸寒亭偏著頭想了想,這時間似乎更短。自己練武純粹被錢生錢所迫,若不是他到棲園耀武揚威一遍,自己也不會練這破玩意。
本來錢生錢一死他就有停下來的想法,有了那筆銀子他可以另選場地、擴建高爐,一心將鑄造武器的事業發揚光大,去掙那幫江湖傻老帽的錢,有了錢自己又能重新過以前那聲色犬馬的紈絝生活。
半天沒聽到計窮的聲響,抬頭卻發現微弱火光中對方正瞪著一雙眼珠望向自己:“有、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
計窮差點沒咆哮起來,一個抓著秘籍瞎練月餘的人,竟然想著破壁卓越境。
這話要是放到江湖中去,估計九成九的江湖人都要扒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
陸寒亭似乎真不懂江湖,計窮幹脆主動地問起,如平時他是如何修煉這些瑣碎的事。
陸寒亭只能大致將自己想法說了遍,最後道:“從前是沒辦法,所以才半夜時候偷偷去綠柳堤練,以後我便每夜到你這院子裡練吧,若是有所偏差你還能及時指點。”
“不用如此。當初我師父帶我入門是,是讓我站在瀑布下練功,這是我們師門的死規定,我問師父這是為什麼,他沒告訴我答案,只是說這樣我會得到好處,至於是什麼好處,只有我得到的時候才會知道。”
陸寒亭想了想道:“頂著瀑布的沖擊力練功,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
“少爺千萬別有這種念頭。我修煉的是破山刀,講究大劈大搓,放長擊遠。迎著瀑布練功只是契合我師門心法而已,後來我才明白,這種方法叫‘找窩’。很多流派或者武學都有這樣的死規定,甚至有的武學在修煉時,必須在旭日東升時候對著太陽練,將清晨的陽光帶入自己的武學中,這樣修煉出來的武學才會有生氣。”
如果不是計窮說得一本正經,陸寒亭真想哈哈大笑。
太陽和武學有半毛錢的關系?
計窮似乎看透陸寒亭的心思,聲音中略微帶著一抹慎重:“人聽曲子會受感動,人置身天地間同樣也會感動。有感動有節奏,這樣手中的武學才會和書上的武學融合,展現出來的東西自然就不一樣,這點你要切記。”
陸寒亭忙正色稱是,不管他對這話是否相信,但至少目前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找窩,找窩。看來綠柳提就是我的窩了,還有一事想請教統領,與人交手自然是內勁作用對方身上,但這樣做卻又與洩勁相違背,豈不是自相矛盾?”
“洩勁我不知道,但以前聽師父說過留勁。”
計窮略微沉默,似乎在組織言語,最後好半響才嘆息一聲:“學識有限,我也說不好該如何做,你看好吧。”說話間,直接將身上衣服脫了下來,袒露這上半身,朝陸寒亭比劃好幾下。
陸寒亭有些不明所以,看半天也沒看出名堂來。
計窮一把自己抓起陸寒亭的手,往自己腹部貼去。
手還未接觸到對方腹部,陸寒亭馬上感覺到有異樣的感覺傳來,而且這種異樣的感覺正有節奏地時快時慢,時急時緩。
這種感覺很熟悉又很陌生,陸寒亭數次開口,又數次覺得不妥地收聲。
“修煉的時候,最好是閉住七竅,讓內勁在體內徘徊往複,練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內勁就會在經絡中升騰,你會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沖動,但這時候一定得忍住。將整個精氣神化入這道內勁中,只有這樣你才能對內勁達到如臂指使的程度,現在你感受到的是什麼?”
手掌傳來一陣絞疼,陸寒亭尖叫著猛然抽回手,發現完好無損,想了想剛才的感覺:“像、像是被磨盤給碾壓,差點以為自己這隻手要廢了。”
“內勁就是磨盤,對手就是磨盤下的穀粒。你若是要碾碎對手,需得操控內勁如磨盤,隨後在向磨杆送勁,但要送得‘平、遠、悠、長’,要送得磨盤有一種向下的碾勁,不然穀物太堅硬反倒容易將磨盤磕壞,這種碾勁也就是留勁。”
很多陸寒亭平時百思不得其解的東西,在計窮的講解下豁然開朗。
燈熄,月墜,冷露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