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小手卻是在這時搭上了佳良的肩,柔弱,卻非常有力,毫不動搖。
佳良哭噎著回頭,也許,這個世界上,她就剩下這麼一個家人了。她突然這麼想。
那張秀氣的臉上透著決心,明明只是小學,瘦弱的肩膀卻已經有了一份如父親般的偉岸和堅持。
“放心,爸爸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為他們討回公道。”許淩寒如是說,“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嗯!”用力點頭,佳良幾乎是撲著將自己嬌小的身軀埋在許淩寒的懷裡。
摸著佳良的腦袋,頑皮如他,許淩寒的眼裡有著從自己以前未有過的溫柔。這也許就是長大吧,許淩寒心想,他並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他只記得爸爸當時對他說的。
照顧好佳良。
這是男子漢的約定,對吧,爸爸?許淩寒在心裡問著。
丁雲桀默然,原來,他的心中,也曾有一團希望的火焰在熊熊燃燒著。這一刻,他明白,許淩寒並非是那種真正的大罪大惡之人,如果是他的話,也許真的可以得到救贖。就像現在,心裡明明在害怕在恐懼,還是要頑強抗爭。
只是,人們永遠也無法預測到未來會怎樣,就好像許淩寒從未想到自己的家會在那一晚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樣。
事發一天後,託付警察,本來應該很容易尋找的肇事者遲遲杳無音訊,而許淩寒自己也沒有能力,更沒有錢僱請律師,就連最後的人身保險,公司方面見他還是很小的孩子過來要錢,也是遲遲不願支付。
丁雲桀隱約能猜到秦強和陳月的背後有著極其巨大的背景。許淩寒想要和他們抗爭,無異於暴風雨中的一隻螢火和殘燭。他的存在只會成為那些權勢者眼中的一隻蒼蠅。結果就是,隨手被拍死。
丁雲桀無法想象,真正陷入絕望的那一刻,年齡不過十一二歲的許淩寒,他的身影會是怎樣。
那個夜晚,許淩寒先將王佳良在她自己的房間安頓好,才慢慢走出了家門。今晚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會來運走他們父母的遺體前去火葬,許淩寒決定陪同前去。邁出的腳步略一遲滯,許淩寒回頭,愣了愣,佳良就站在門口。
“我也要去。”佳良這麼說,難得的卻是沒有哭。
“好。”許淩寒幹脆的點頭,他從未跟佳良說過父母死了,他只說父母一直在住院治療當中。
看著許淩寒跪在那裡,手裡託著父母的骨灰盒,佳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哥…”
“我沒事。”許淩寒,回頭,原本稚嫩而又充滿活力的雙眼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像是冷漠無情,只是恭敬的將骨灰盒託在手裡,眼睛不像是在看它,更像是在注視著一些別的什麼東西。
王佳良呆了呆,淚水幾乎是下意識的從眼底湧出,沖上去狠狠的抱住許淩寒。她看見,他的嘴角居然在笑,即使只有十一二歲,內心纖細如她,一樣看出了許淩寒心裡在想的那些事,“哥…不要。”
“沒關系的,”許淩寒將骨灰放在佳良的手裡,揉了揉她的腦袋,眼神依舊溫柔,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捂著自己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很想放聲的大笑一場,是因為自己之前的愚蠢麼,討回公道什麼的,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許淩寒覺得都不是。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他失去了家、家人、未來,現在更是失去了一切希望,為了保護妹妹,保護佳良,他已經連絕望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他無法自拔的就喜歡上了這個世界!
喜歡到不親手毀滅,就不行的程度了吧。許凜寒在心裡喃喃,冷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