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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雖勝,寇首常依山戰死,可寇軍殘部依舊流竄于山嶺州縣之中。這些流亡的寇軍死傷嚴重,急於求藥,奈何軍醫師甚缺,活下命來的這些醫師竟然不懂得如何配搭藥劑,期間明軍又在四處圍剿,寇軍殘部之處境實屬悲慘。
江傳仁下令,各地州縣,凡藥店雜鋪,一概登記備案,百姓不許私帶及多帶物資出城,尤其是藥品,且夜行宵禁,直至殲滅地方寇軍殘部,方止。次日,在龍遊縣,徐盛隨著鄭關來至城門口設卡排查一切形跡可疑之人。
連著幾日下來,皆無異狀。一日,一裹著頭巾的女子,手持兩個提桶,朝城門走來,身旁立著一孩童,應是她女兒。女子低著頭,眼神鎮定自若,跟著人群緩緩移動。只聞前方包子鋪傳來吆喝聲:“快買!包子嘞!快買,包子嘍!”她身邊的孩子不禁哭鬧起來:“娘!娘,二寶餓要吃包子……二寶要吃包子……”那日,正巧遇著鄭關親自督查,昨晚在酒樓,遇著王成武的部下,且爭吵了一番,惹得一身怨氣。)今日心裡正憋著悶火,見那孩子哭鬧,心頭更是煩悶,不禁上前:“都給老子安靜!你,過來!”說罷,那女子領著孩子,踉踉蹌蹌地走到他面前,徐盛也湊了過來,鄭關上下打量著她,問道:“一個小女子領著個孩子,你男人呢?”那婦人悶聲不響,微微垂頭哀傷著,鄭關見狀,話鋒一轉:“好好好,不問這個。家住龍遊何處?出城所為何事啊?”那女子回道:“這位軍爺,小女子家住龍遊蓑衣巷口,丈夫死得早,婆婆要把我和孩子賣了,無奈之下,便欲出城,前往孃家,投靠親友!”說完假泣起來。鄭關並無懷疑,一臉同情道:“真不容易啊!你走吧,好生照看好孩子,早日到家!走吧,走吧。”
那女子欲轉身離去,只見徐盛攔道:“等等!”那女子轉過頭,只見徐盛一臉猜疑:“這兩個提桶裡裝了些什麼?”那女子回道:“沒啥,裡頭全是自個兒做的糕點。”徐盛上下打量一番後,盯著她的雙眼:“回孃家投靠親友,身上卻揹著如此小的包裹行李?”那女子抬起頭:“這位軍爺,小女子家窮,只得一身衣裳。”徐盛又問道:“這孩子喊餓,你有吃的,為何不給他。”那女子微微笑道:“二寶見著好吃的,就愛耍無賴,讓軍爺見笑了。”徐盛見那孩童,並非嬌慣,應是真餓,又見那婦人眼神躲閃,語聲顫抖,更是懷疑她心中有鬼:“既然孩子喊餓,把提桶開啟吧!”那婦人皺起了眉:“這……這,不能讓他吃。”徐盛命令道:“快點開啟!”
那婦人遲遲不願開啟,徐盛奪過那提桶,開啟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皆是藥材,徐盛拿起藥材道:“這些,你孩子是吃不得!”那婦人哭笑了幾聲,眼神反而堅毅起來,一臉鎮定:“好吧,這世道差,今天運道更差!”鄭關呵責道:“大膽刁婦!來人啊,把她給我帶下去!”說完,兩個兵卒欲押那婦人,只見她語氣平和:“我有腳,自己走,不勞你們費心了。”她身邊的孩子已被嚇得哇哇大哭。“不許哭!聽話,不許哭!不能哭給他們看!”那婦人邊走邊訓道。
那日,牢獄內,徐盛與鄭關正審問著那婦人,鄭關問道:“你是個做母親的,應該知道什麼事是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那婦人一語不發,鄭關繼續道:“好,你可以不說。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替你的孩子想想吧。”他大聲喝道:“說!到底是誰讓你送這些藥材的?”那婦人笑道:“是誰?是千千萬萬受盡剝削,受盡屈辱的百姓讓我做的!”鄭關大又喝道:“大膽刁婦,死到臨頭,還呈口舌之快。我再問你一遍,究竟是誰?”那婦人一臉仇恨,眼神冰冷:“你再問千遍,萬遍,我還是那句老話。”鄭關氣道:“豈有此理!”他沉著聲道:“這麼多年,我從沒對女人用過刑。”徐盛見狀,對鄭關道:“鄭大哥,你先坐會兒。讓我來問問她……”
徐盛對那婦人道:“虞二孃,我們不想為難你,更不願看到你的孩子成為一個孤兒。你是明白?你還想繼續裝糊塗嗎?”門外傳來二寶的哭啼聲:“娘……娘……”,女人到底還是女人,最經不住孩子的要挾,可是虞二孃卻鎮定道:“傷天害理的事,你們做得還少嗎?少拿孩子來要挾我!”徐盛長吸一口氣,問道:“難道,非要拼殺個你死我活,才是你願意看到的?”虞二孃回應道:“那都是你們逼的!是朝廷逼的!是那個姓朱的逼的!”鄭關聽不下去了,回道:“你倒是說說,朝廷怎麼逼你了?皇上又怎麼逼你了?我給你個訴苦的機會!你慢慢說,我看看你怎麼說。”
虞二孃回憶起了往事。原來,這虞二孃本是江山人,後嫁到陳家。這陳家的家境一般,夫家有幾畝田地,男耕女織,日子也算湊活。可是當地豪門鄉紳藉著官府撐腰,連年強行兼併土地。村民哀怨四起,卻被官員層層打壓,或淪為餓殍,或淪為流民,或淪為草寇,正在一家人走投無路,險被餓死之際,被路過的寇軍所收留。自此,虞二孃一家也加入了寇軍。起碼,在寇軍之中,他們不會餓著。剿寇之後,二孃夫君戰死,從此只得與兒子相依為命。
“鄭大哥,你看這……”徐盛欲言又止,鄭關見其目光帶著絲絲憐憫,轉身對二孃道:“官逼民反對吧!無可奈何是吧!可是,即便如此,入了寇軍,就是與朝廷做對,死路一條。”徐盛打抱不平,輕聲道:“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員還逍遙法外,她卻要被治罪,這不公平!”鄭關目光冰冷,盯著徐盛:“公平?徐盛,你要明白,天底下沒有真正的公平。你要記住,你是大明的子民,大明的兵。”徐盛強硬地回道:“是!可是她,她也是大明的子民!”霎時,牢內氣氛凝重起來,鄭關走到虞二孃面前:“我可以不殺她,甚至可以放了她。”徐盛甚是欣喜,笑道:“鄭大哥,我就知道,你不是冷血之人。”鄭關轉身問道虞二孃:“二孃,城外的寇軍究竟深藏何處?只要,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講出來,你和你兒子都能平平安安地離開這兒。”虞二孃聽完,蔑笑道:“鄭將軍,你死了這條心吧!”鄭關轉頭,朝徐盛無奈一笑:“我累了,盛,這個女人就交給你來審吧。”他起身離去,剛走出牢門:“明兒還是口若磐石,不透一字,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鄭關離開後,徐盛靜坐一旁,心中百感交加,不是滋味,暗自道:“若是沒有我,她也不會被帶到這裡,在此受這遭苦。”這時,虞二孃忽然對徐盛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徐盛抬起頭,面帶慚愧,點了點頭,三娘繼續道:“你別再費心了,我是不會說的。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曾怪怨與你,只是,我心中有一事放不下。”徐盛問道:“你請講。”她流淚道:“我是個將死之人,只是我那可憐的孩兒,從此,沒了爹孃來疼。這孩子從小命苦,小兄弟,我走後,麻煩你找個人家,好生將他寄養,你……你能答應我嗎?”徐盛點點頭。
第二日,牢內不見虞二孃之影,徐盛把自己鎖在牢房內,鄭關見狀,命人開啟牢門。“為什麼?”鄭關問道:“因為她可憐的過去?”徐盛不語,鄭關接著問道:“她去哪兒了?什麼時候放的?”徐盛回道:“她答應過我,從此不再與寇軍為伍,安生過日子去了。”鄭關搖頭道:“昨晚試你,果不出我所料。徐盛,有時候,惻隱之心是多不得的,它會招來殺生之禍。”他繼續沉聲道:“你太年輕,記住我說的,行軍打仗,不可有一絲憐憫之心。那些個清濁是非,又豈是你我能真正看明白的?”他輕輕揮手,只見身後,兩個獄卒壓著虞二孃而來,徐盛大驚,鄭關道:“徐盛,你先回去吧,好好冷靜冷靜。來人啊,把這個刁婦押下去!隔日處斬!”她與徐盛擦身而過,長發拂面,似乎有飄蕩不盡的話要說,明恍毅然的目光下,她只是對徐盛莞爾一笑。直到她微皺一眉,徐盛的視線漸漸模糊,他心如刀割,雙腳如系鉛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