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寧海城中,縣府衙門外,幾個身披重甲的官兵禦馬而來。城門東側的告示牆上,一群百姓圍觀著什麼,一人道:“朝廷怎麼募兵了?”一老人問道:“多少年了,朝廷都沒來寧海招過壯丁,這……又是哪兒打仗了?”一書生說道:“聽聞江西玉山一帶的瑤民起義,據說都打到了開化和常山……”人群中一身材健壯的青年問道:“請問,當兵的俸祿是多少?”一書生回道:“這位壯士,告示上說,一年餉銀二十兩。我說壯士啊,你不會是……”那壯士回道:“殺得都是造反的刁民,替朝廷出力,那是盡忠,拿俸祿奉養家人,那是盡孝。盡忠盡孝,我徐盛義不容辭!”眾人都怔怔地看著這年輕氣盛的小夥。
徐盛自幼性格內斂,每每放牛歸來,便跑去村頭的逍遙酒樓聽人說書,尤鐘愛楊家將與隋唐演義,從來不好那些志怪傳說與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曾拜於東門近山寺一兮師傅,習內家拳,因性格沉穩耿直,深受一兮喜愛。幾年下來習得一身武藝,為人處世也甚是愛憎分明,心存慈悲。稍年長,便陪著少東家上過幾年私塾,同家人一起忙於生計,照顧兄弟。
屋外,春寒不散,清冷萬分。徐盛在院外徘徊,他顯得很焦慮,索性劈起了柴。徐明來到院內:“盛兒,天都開黑,怎麼還在劈柴,在外操勞了一天,快快歇息歇息吧。”徐明剛欲朝屋內走,只見徐盛吞吞吐吐道:“爹……爹爹……我……我想去外面看看。”徐明問道:“看看,看什麼?”徐盛回道:“看……看看大明朝的樣子。”徐明笑道:“等家裡寬裕些了,一定要領上你阿母,她信佛,領著她去普陀山瞧瞧吧……”徐盛低下了頭道:“爹,今天……我……我看到了募兵的告示。爹,我想好了,我要去參軍。”徐明大驚,隨即道:“你哪兒都別想去!給我進屋去!”說罷,轉身回屋,徒留徐盛一人於院外,不一會兒,劈柴聲不絕如縷。
被父親相拒,徐盛並沒有放棄,他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一日,徐盛隨著父親上山,劈砍著毛竹:“爹,我還是想去參軍。”徐明沉默著,只是砍著竹子。徐盛放下柴刀道:“爹,你就答應我吧,我一定要去兵營……”
父子倆互視著,徐明指著山下的村子:“你阿母已交代好了蘇院的秦婆婆,給你找個好姑娘。盛兒,你也成家立業了!”徐盛道:“爹,這事阿母怎麼也不與我支個招呼?”徐明回道:“你想去參軍,跟你阿母支過招呼了嗎?”他語重心長道:“盛兒啊,爹孃將你辛苦拉扯大,不是讓你去背風險冒生死去的,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他嘆氣道:“為父無能,沒讓你過上一天的好日子,一直清苦,一直清苦。可是你自小就懂事,就別讓爹和你阿母操這份心了……”徐盛低下了頭道:“爹,從我記事起,你和阿母就沒讓我受過委屈,你們靠著手中的篾刀養活了一家人。孩兒不孝,這麼大了,也沒能給家裡帶來些什麼,還讓您老傷心。爹,從小盛兒就沒求過你什麼,可是這次我……”說完,只見徐盛沉默了,徐明轉身開始劈砍青竹。
又過幾日,暮鴨素點,晚風帶暖。飯後,徐明當著一家人的面問道徐盛:“盛兒,你改主意了沒?”徐盛沒有吱聲,默默地搖頭。娟兒與徐慕皆一臉茫然,不知為何事,娟兒問道:“盛兒,你有什麼事嗎?”徐明深知自己的兒子個性倔強,認準之事再難改變:“盛兒要去參軍,你就由他去吧。”娟兒愣了一下,斬釘截鐵道:“不行!絕對不行!”
徐盛早已是鐵了心,要說是沖動,不如說是再三權衡。徐家本就窮苦,徐慕自小身體不好,做不了重活,如今素絹又打算給徐盛娶個娘子,過幾年徐慕年長,也要開始張羅著親事,家裡收入本就微薄,可一筆筆的花銷都是不小的數目。徐盛明白家中負擔沉重,自己又沒能力改變這個事實,甚是懊惱。如今若能當兵入伍,不僅能隨了自己的抱負,二來也能為家裡省去一大筆開銷,思慮再三,終究還是去府衙畫了押,選擇了參軍。
隨軍出發前,徐明夫婦無奈面面相覷,徒留淚水,徐明在徐盛耳邊輕聲囑咐:“盛兒,爹孃已經失去過一個女兒了,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了。”娟兒哭個死去活來,終究還是隨了徐盛的意願。徐盛望著一家人,哽咽至無語,離別之際,徐盛擦了擦眼淚道:“小慕,爹孃身體不好,你要多照顧他們,替我盡一份孝。爹孃,孩兒不孝,不能在您老身邊相陪,待我金戈鐵馬,凱旋歸來時,再向你們請罪。”說罷,便起身離去。蒼山薄霧下,竟是送離人,淡去的背影,消失在淚眼中。
“原地休憩!”行軍隊裡傳來了久違的號令。遠處一山丘上,浙江剿寇總兵江傳仁正迎風佇立,望著遠方。一探兵上前彙報道:“總兵大人,我軍正處於蘭溪附近,穿過山嶺,前方三十裡便是龍遊縣城。據龍遊守備張正彙報,此處山林密佈,地勢險要,常有流寇出沒。”江傳仁環視著四周:“繞過這個口子,要行軍多久?”一旁,鄭副將回道:“若是繞道官道,需往東南繞行三十裡山道。如此,今日大軍便趕不到龍遊。”江傳仁躍上戰馬:“戰事緊迫,不容耽擱,全軍出發!”
龍遊縣城外,當地衛指揮使早已等候多時。江傳仁喝道:“來人啊!把張鳳,張指揮使給我拿下!”張鳳被按跪在地,他負隅頑抗道:“你們……你們憑什麼抓我!我……我可是朝廷正三品的官兒!”江傳仁蔑視道:“還有臉說是朝廷的官,龍遊是軍事戰備要地,你私自積壓軍器,延誤戰機,私通反寇,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張鳳聽完,癱倒在地。
“鄭關,那幾個流寇審得怎麼樣了?”江傳仁問道一旁的副將,只見鄭關回道:“吃了苦頭才招。不出總兵大人所料,此絕非一般流賊,是江西瑤民,來龍遊就是為了找張鳳索買軍器。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這批物資已被運出龍遊,怕是難以追回。”江傳仁惡狠狠地盯著張鳳:“把那個流寇和還有這個敗類一起砍了!殺一儆百,以此示眾!”張鳳被拖走後,江傳仁繼續問道:“把這幾個流寇捉住的那個士兵,他叫什麼?”鄭關回道:“回總兵大人,此人名叫徐盛,是臺州寧海人士!”江傳仁道:“此人身材健壯,頗有膽識,是個當兵打仗的料!將他調就到你部下,記住,要好好鍛煉他。”說罷,一行人進了龍遊城。
幾日之後,大軍如期到達衢州府。夜深,傳來急道聲:“報!江西剿寇總軍)信使求見!”江傳仁看過所差書信,隨即召集下屬,連夜議事。
原來——西北督軍王安對江傳仁甚是厭惡,處處排擠。早些年,在朝堂議事之時。在對西北軍力戰略部署提議上,眾人皆贊成王安之意,唯獨江傳仁提有異議,這讓王安一直耿耿於懷。)王成武,西北督軍王安之子,毛遂自薦,也參與這場戰事。他欲藉此次剿寇,獨自率部撈取戰功,更想替其父出一口氣。故,王成武沒有等到兩軍對流寇形成合圍之際,便開始對駐軍于樂平,德興一帶的流寇開始動兵。王成武雖是將門之後,卻無領兵打仗之能。因盲目自大,草率出軍,三萬部隊受伏,在流寇合圍屠殺之下,損失慘重,僅突圍出三千人馬,守於德興城內,孤立無援。王成武所駐徽州餘部一萬餘人),正在火速前往德興增援。
“這個王成武!就是窩囊廢!”
“看來,他天真得認為這些流寇是一群烏合之眾。”
“自以為是!在德興被包了餃子!”
江傳仁傳令道:“傳令下去,天亮之後,各部在衢州備足儲備,連日加速行軍,三日之內趕到信州!”鄭關回道:“總兵大人,王成武擅自出兵,延誤大局,如此草率行事,致將士死活於不顧,應該立刻上報兵部,以治其罪!”江傳仁回道:“臨陣易將,軍心不穩!西北方向的流寇還需他來拖住。此時,不宜上報!”周圍的部下均面露不甘。江傳仁道:“戰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將王成武合圍在德興的流寇,足有兩萬。”他繼續道:“常山、江山、開化、上饒一帶的流寇至少五萬。都是些亡命之徒!我軍僅三萬之兵。江西劉少安部還未趕至鷹潭,若是德興城破,流寇可在徽州,景德一帶起勢。如此,在短期內,我軍再無機會將流寇合圍殲滅。”他仰面道:“如此下去,戰事只會朝著持久發展,勝負猶未可知!”眾人皆蹙起眉。江傳仁明白,如今大明已呈衰落之相,西北邊患一觸即發,以當今之國力,絕不允許東南之地再耗上一場持久戰。
江傳仁兵分三路,將其中一路兵馬兵分成多個小股,部隊在與流寇作戰中虛加聲勢,誘使流寇以為是大股部隊來襲,如此一來,在開化,常山與江山一帶的流寇被大批牽制住。後又親自率領兩路大部隊,合殲了在玉山與廣豐一帶的流寇。隨後,一路進軍至信州城外,對城內的流寇形成了合圍之勢,寇首彜族土司——常依山被困於城內。至此,德興外的流寇方起兵趕回信州救主。如此,德興之圍方得以解。
圍了信州之後,江傳仁命令身在衢州之兵將,均表現出敗退之狀,又令王成武部假意北上撤退,本部則撤退至信州以南,且放出傳言道:“西南剿寇總軍害了瘟疫”。而流寇之軍,在接下次的幾回作戰中,屢次得勝,已成驕兵。
直到寇軍一切行軍之舉,均透著一層意義——他們要和明軍正面打,而且要奔決戰打,而這情形正是江傳仁最希望看到的,他知道明軍應該早日從這場戰爭中脫身,因為大明朝太怕消耗寶貴的戰爭資源,而此時此刻,寇軍正中江傳仁的下懷,犯了兵家大忌。
後續戰事中,王成武與劉少安部在江傳仁的帶領下,對流寇展開了一次戰略上的圍剿。王成武之軍偷偷地繞至樂平一帶,朝著信州後方行軍;劉少安偷偷進軍鷹潭,且完全沒被寇軍察覺;江傳仁之部,早已兵分三路盤踞在玉山附近。一個包圍圈已經悄然形成。
天亮之際,正當常依山打算對江傳仁發起總攻時,王成武的部隊出現至信州的後方,並對寇軍展開猛烈的進攻,明軍各部對寇軍形成了一個合圍之勢。至此,這次農民起義大勢已去,常依山也在這次作戰中自殺身亡。
此次剿滅寇軍的作戰中,鄭關之部戰功卓越,徐盛也因善戰驍勇而深受鄭關之關照,他在作戰之中屢次斬殺敵軍猛將,突破了寇軍一道道防線。戰後,江傳仁更是任命徐盛為自己的隨從親兵,而徐盛卻遭到了軍營裡一些小人的妒忌。
戰後,大軍暫於衢州府安頓,當地知府特意為出征的將士舉行了一次慶功會。江傳仁喜簡約質樸,故宴席擺在知府衙門的正堂內。慶功會當日,地方上有名氣,有臉面的鄉紳與官員都在,眾人寒暄做作著,王成武舉杯向眾人道:“這次清剿流寇,各位將士們都功不可沒,特別是江總兵,功勞可是最大!來!我們一起敬江總兵一杯!”眾人皆敬酒示意,江傳仁回敬。
王成武對江傳仁得意道:“這小小流寇豈是大明軍隊的對手,真是以卵擊石……”江傳仁只道:“流寇之患已除,可並未根治!也不能夠根治!”王成武喝得滿臉通紅:“江總兵,江大人!這流寇再怎麼折騰,他媽的就是寇!是寇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懼!有多少流寇,我們就砍他多少人頭!此次大勝就是人心所向!”眾人在宴席上跟著起鬨附和,特別是那些文官鄉紳。江傳仁皺眉搖頭,微怒道:“天下糜爛,百姓從賊,皆因饑餓!百姓饑餓,皆因無地可耕!得人心者得天下,你們知道什麼是人心嗎?”眾人都啞口無言,江傳仁憤怒道:“人心,就是糧食!這就是為什麼鎮壓了一批又一批,卻一直根除不了流寇!”說罷,他在徐盛的攙扶之下,離開了宴席!眾人沉默著,氣氛肅斂,隨後,王成武笑道:“大夥兒都怎麼了?總兵大人喝多了!來來來!我們接著喝!”慶功宴上,氣氛又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