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一眼看出這陳道長的底細,卻是個走神打路子的。
神打的法子,本就源自於泰山神府代行者的路數。只因代行者令牌,每一代就那麼幾塊,而非凡漸漸遠離,其他的道人沒法子,便自這裡面,結合被廢了拘靈遣將之法,演化出這麼一條路數來。
沒有人間代行的身份,無法直接借用神力,便打擦邊球,透過裡面的道理,演化出請神的路數——這個神,不是其他的神,是他們宗派裡的祖師。
這一類的路數,跟那些小法、小術本質一樣,都是旁門左道,不得正法。
當然,非凡遠離,正法修不得,神打這樣的法門,反倒依之為重了。
這年頭,符籙之術,也應之發揚光大起來。原因也在這裡。
自己修不成神通法力了,只能用另外的手段,借天地之力。
不過也就這一二十年了。等這會子混亂過去,人道盛世來臨,法則徹底跌落到底,符籙也要變成廢紙,用不出來。
有丫鬟奉上茶水來,閒聊幾句,喝了半杯茶,林道長斟酌著開口道:“我看常兄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怎麼到這任家鎮來落戶?”
常昆笑道:“無他,安寧二字而已。兩位都是見多識廣的高士,當知東、南沿海不寧靖,我又是個不喜麻煩的,於是舉家遷來。這任家鎮雖然偏僻,卻無疑是個好去處,便在這裡落戶,打算住一段時間。”
林道長點點頭:“倒也是。”
便一轉言:“常兄弟見識高遠,不知對這天下局面,有什麼看法?我聽說青天白日黨的段凱申呼聲頗高,莫非是天下歸屬?”
常昆笑了起來:“道長方外之人,也對這個感興趣?”
林道長有點尷尬,道:“我在這任家鎮好些年了,不曾出去走走,好奇,好奇而已。”
常昆點頭笑道:“青天白日黨倒是個開先河的,可惜,魚龍混雜,藏汙納垢。便譬如這段凱申,早年不過是個幫派的混混,只憑陰私手段,竟也成了領袖。內中你殺我,我殺你,你鬥我鬥你,一邊跟外夷勾結,一邊對內部白恐,這哪裡是得天下的人物?不過是時勢造就的王駕前驅,草頭王一類的貨色。”
聽著常昆這麼一說,林道長陳道長皆露出莫名之色。
常昆還在說話:“這段凱申陰謀手段不少,卻從未有堂皇正大之計。只顧著自己撈好處,視萬民百姓而如螻蟻,這等貨色,哪承的起人道盛世?”
陳道長忽然道:“這麼說,常兄弟並不看好段凱申?當今天下,不少人可都看好此人吶。”
“看好此人的都是瞎子。”常昆飲了口茶。
林道長於是道:“我道常兄弟看好此人呢。”
常昆擺了擺手:“這等貨色,便跪在我面前,我也不多看他一眼。”
林、陳兩位道長對視,交流了一個眼色,林道長道:“前日常兄弟登門,說起瀟湘藏龍臥虎,不知是否有什麼深意?”
常昆哈哈一笑:“我是個求安穩的人,能有什麼深意?瀟湘的龍虎,不得道長這樣的高士看顧著麼。”
林道長神色一肅:“看來常兄弟非常人也。”
便道:“前日聽了常兄弟的話,我只道常兄弟與段凱申有關,而今看來,是我多想了。好教常兄弟知曉,我師兄弟二人在這瀟湘,確是有重任在身。心下懷疑,還請常兄弟莫要見怪。”
常昆道:“我見什麼怪?”
道:“倒是有一樁事,我還要麻煩林道長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