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聳聳肩,正好對上少艾的眼,嘴角彎起,“這不能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罪魁禍首難道不是你嗎?”
少艾有所察覺,停下腳步抬眼看他。
無生緩步走近,來到她面前,俯身,嘴唇就在她耳畔,“這世上還有誰比你更狠心呢?”聲音輕柔,卻冷,“上一刻我們還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下一刻......我就險些死在你手下。”
少艾的目光劃過他的眉角,那裡,一道淺淺的傷疤橫貫太陽xue,至今未愈,可見當初力道強勁,而受傷的人也的確只離死亡半步之遠。
不過他並沒有死,如果死了,也就沒有無生。
“我總是忍不住,”他抬起手來,慢慢摸上了少艾的脖子,那隻不知曾殺死多少人的手此時卻動作輕柔,如同撫摸,“想要殺了你。”
少艾的拇指也不知何時扣上了中指的指環。她淡淡瞥過一旁他的臉,“我以為這句話說的是你。”
無生似乎想了想,忽然笑了,眉目張揚,“是啊,剛剛我們還並肩作戰,現在怎麼就劍拔弩張起來呢?”頓了頓,笑容淡去,“可是——”手指像是撫摸精緻的瓷器一般撫摸著少艾的頸項,戀戀不捨,溫柔繾綣,“這不怪我啊。”
手指用力。
紅線彈出!
刷。
空氣中似乎蕩出一陣衣袂輕響。
無生翻身向外躍出!
灰色的身影落在十步之外,不知何時匕首出現在他手中,銀光燦燦。
“再來!”無生眉目淩厲。
灰色與青色再次交織。
鋪天蓋地的殺氣席捲整個庭院,更甚於穆成林與少艾的交戰。
穆成林老了,已經沒有當年的豪情,但是他們卻年輕,他們是木蘭山莊最精銳的殺手,殺死過太多人,卻唯獨不能殺死對方。
可他們偏偏想要殺死對方。
然而,無論多少次,結果似乎都一樣,他們互相摸索著對方的極限,挑戰著底線,尋找著可趁之機,探尋著罕見的空門——但是,依舊不能成功攻進半分。
因為他們實在太熟悉彼此,幾乎像瞭解自己一樣。
青色和灰色的身影不知多少次糾纏,也不知多少次分開,將庭院劃分為兩個部分。
無生在匕首上一吹,像拂去灰塵一樣,插回腰間。
少艾將紅線緩緩纏繞,收回指環之內。
誰都沒有受傷。
“果然還是和你打架比較爽。”無生步伐輕快地走過來,“就是總也贏不了。”
少艾只說:“你該走了。”
“是啊,該走了。”他伸了個懶腰,背對著少艾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沖她揮了揮手,“謝家寨見。”
少艾看著他的背影,依舊專心地整理她的紅線。
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穆成林已死,無生得以脫離這一身份,去完成他原本的任務,而她並不需要收拾場地,就可以起身去和花酌酒彙合。
按照她所說的那樣,五天後見面。
時值中午,街道兩旁的茶樓酒館中早就聚滿了吃飯的客官,三人一桌,兩人一桌,說話時人聲喧鬧。
但唯獨角落中一座桌旁,只坐了一個男人,一腳踩在凳上,一手舉著酒壇向嘴裡灌,咕咚咕咚,旁邊的人看著都覺得爽快。他面前的桌上什麼飯菜也沒有,唯獨幾壇酒,一壇空了再來一壇,直到三壇酒進了肚子,男人才抹了把嘴,放下酒壇。
他招手叫來小二,終於開始點菜。酒壇很快被清下去,接著端上來的是幾道小菜,卻沒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
旁觀的人於是都收回了目光,也就沒有留意到,不多時,另外一個人來到了這張桌旁。
少艾坐下的時候,花酌酒正疊著雙臂靠著桌子坐好,盯著桌上的菜看,眼睛都沒抬便道:“來得正好。”
少艾掃了一眼桌子,“你又喝酒了。”
花酌酒扭了扭脖子,“......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