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看了大兒媳一眼,見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皮子,就知道這事兒多半是真的。
按照常理,兒子再不好,也是自己兒子,兒媳婦才是外人,老祖宗聽得賈赦哭訴邢氏虐待他,應當會呵斥邢氏,但是……因為賈赦這幾十年來劣跡斑斑,已經不能用常理推斷老祖宗的態度了。
如今在她看來,老大家裡這兩個人,半斤八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祖宗也不想多管,管多了也是生氣,她還想多活幾年看到萌哥兒娶媳婦兒呢:“我不管你們關上門院子裡怎麼折騰,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沒查明白就嚷嚷得闔府皆知,不要再給我有第二次。不然,老大家的,花想容的紅利你拿了這麼多年,別把我老婆子對你的客氣當福氣了。”
賈赦連連點頭,嘀咕著:“就是說,哪有家裡爺們沒錢,娘們兜裡有三四千兩現銀票的!”
賈母眼睛一瞪:“還有你,老大,你要是再這麼不著調,就搬出去吧。總歸府裡早早就分家了,你現在也是白身,住榮國府才是逾矩。”
賈赦頓時也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鴨子,不敢吭聲了——他很明白,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還能過老爺生活,是因為老祖宗沒發話,若是老祖宗發話了,作為兒子的,就必須得搬走了。至於說一般人家的慣例寡母跟著嫡長子住?
又得說了,榮國府不是一般人家,史老太君也不是一般寡婦,她可是有誥命的國公夫人,只有她住在榮國府才是名正言順的。
賈母對著這對眼見了就叫人心煩的夫妻說:“回院子去!咱們府裡的臉,都叫你們兩人都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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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黛玉也和寶玉感嘆:“咱們的長風可真厲害,我聽璉二嫂子說,璉二哥也想要一匹這麼好的馬兒呢。”
寶玉笑笑:“這得看養馬的人仔細不仔細,長風小時候剛來我身邊,刷毛、洗漱我不假人手幹了小半年,這才培養出默契的。”
萌哥兒坐在床上,聽到長風的名字,就很開心:“爹爹,騎馬!”
“咱們萌哥兒也想騎馬呀?”
“要騎馬!”萌哥兒中秋的時候就饞壞了,那是他第一次出府,坐進馬車之後,從飄開的簾子裡看到外頭爹爹騎著高頭大馬,當時他就想要往外撲騰,黛玉好歹哄了一會兒,才把他哄好。
寶玉點點頭:“好,明天爹爹給咱們萌哥兒一匹小馬好不好?”
“要大馬!”萌哥兒高興得拍巴掌。
“那可不行,咱們萌哥兒現在太小了,等長大了才能騎大馬。”
“唔,好吧。”萌哥兒考慮了一會兒,想到中秋看見的打馬足足有那麼高,在馬車裡都得仰頭看爹爹,他在床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短手和小短腿,然後認命了。
日常一聽睡前曲之後,黛玉看著奶嬤嬤把萌哥兒抱走,這才有些嗔怪地對寶玉說:“表哥怎麼就答應了萌哥兒?他這樣子,連馬腿都摸不著,即便是小馬駒,也太危險了。又可是,雖然他人小,你也不能對他言而無信的。表哥明天打算什麼和萌哥兒對現場承諾?”
寶玉笑笑,新手爹媽上路就是這樣,很多方面都需要磨合,但是他和玉兒有一點都牢記心頭:不論對萌哥兒的教育方式有什麼分歧,都不在萌哥兒面前表露出來。
就像剛才黛玉明明是不贊同寶玉一口答應萌哥兒要騎馬的要求,但是她也忍著直到現在才說。
“玉兒莫擔心,我是那樣不著調的人麼?萌哥兒想要騎馬,最起碼得七八歲再說,我明天給他的,是馬兒形狀的學步車罷了。”
“學步車?”
寶玉與黛玉講了講學步車的作用。
黛玉聽了之後直說這個好:“最近萌哥兒已經開始試著扶床沿站起來了,就是退下還不太有力,要是這學步車真的好用,想來萌哥兒會喜歡的。”
“我叫人打了兩輛,妍春那邊也送一輛過去。”
黛玉點點頭:萌哥兒和妍春差不多大小,若是隻萌哥兒有,妍春沒有,小姑娘鬧起來,也是惹人疼的。
黛玉看得比王氏要明白,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妍春並不是有意欺負萌哥兒的,而是妍春的力氣比一般的孩子大,所以下手才會沒輕重。至於萌哥兒,這小子古靈精怪的,除了偶爾人前被妍春打到一兩下,大多時候都是他支使著他的五姑姑跑動跑西。
不過黛玉也沒打算把實情告訴太太,咳咳。
寶玉又說:“明日下了值,我先去太太院子。”
“表哥看著辦就是了。”既然得了裡子,表哥時時都愛重自己的,面子上的事情,黛玉並不是很在意。早一點晚一點拿到學步車,都是一樣的,總歸表哥不會辦糊塗事,既然一次性叫人做了兩臺學步車,那麼兩臺一定是一模一樣的。
“等年底的時候,咱們就放了王嬤嬤的良吧。”
寶玉如是一說,黛玉猛然抬眼:“表哥?咱們府裡,不需要釘子了麼?”
“不需要了,前幾日,事情已經明朗了,那位既然肯主動告訴我王嬤嬤的存在,就表示他也有召回此人的意思。”寶玉稍微加工了一下真相,如是讓黛玉放心。
“我知道,玉兒冰雪聰明,最近這些天,也是難為你了,叫你時時都見著王嬤嬤,心裡一定很難受。等到年底,咱們就說放王嬤嬤回去養老,屆時把她交給那位……”寶玉伸手往天上指了指,然後說,“到時候再問問真正的王嬤嬤去哪兒了,我想這個面子,那位還是會給我的。到時候,過了年,我就叫人去打聽,好不好。”
至於打聽的是王嬤嬤活著的下落還是埋下的位置,現在都未可知。
“好。”黛玉用力地點點頭,眼眶兒又紅了。
寶玉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不哭,我和你說這個,是想讓你高興的,可沒想惹你哭。”
“嗯。”【可是就是忍不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