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乖巧得很。
寶玉現在吹各種兒歌已經很熟練了,不僅是後世的兒歌,還有江南的睡前小調……
萌哥兒從小就是被奶嬤嬤抱去隔壁自己睡小床的,反正從沒賴著不肯走過。
今次也不例外。
奶嬤嬤抱走了睡著的萌哥兒,黛玉這才好同寶玉說起白天的事兒:“我雖知道妍春不是故意的,可是這樣沒輕沒重……”
寶玉聽完,笑笑說:“這是無妨,你早先不也就知道了,咱們萌哥兒皮實麼?縱使妍春碰著他,也就當場紅一下,回頭散的一點印子都沒有的。再說,要是疼,萌哥兒當場就會哭的,既然不哭,想來也是不痛不癢。”
黛玉聽完,眼眶就紅了:“你既是如此不上心,又何必說假話來騙我,你讓我打一下,那樣清脆的聲響,又怎麼會不疼呢?錢嬤嬤都聽說了太太院子裡的奶嬤嬤好幾個身上都帶著青紫,最怕抱妍春。”
寶玉卡殼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萌哥兒小時候被他喂過靈藥,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好,最直接的表現就是磕磕碰碰根本就不是回事兒。同樣的,當初“沾了萌哥兒便宜”的妍春能有這麼大力氣,其中自然也有雲穀子前輩給的靈藥的功勞,若不然,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活潑好動、力氣稍微有點兒大的小姑娘而已,不至於叫她四個奶嬤嬤戰戰兢兢的。
再看黛玉神情,七分哀怨、三分不滿,嘴裡說的是寶玉不關心萌哥兒,實際未嘗沒有幾分閨怨的意思。
寶玉的情商一下子就線上了,把站著的黛玉拉過來,一起坐在床沿,然後慢慢同她解釋:“我覺得,萌哥兒的體質好,許是像我的,我小時候也不怕痛,有一回剪子割了手,流了好多血,但是我連哭都沒有哭呢;再者說,孩子放在一起玩耍磕磕碰碰總是難免,我瞧太太心裡也有數的。”
黛玉聽了這話,哪裡還記得別的,伸手就去撈寶玉的手腕:“哪兒呢?傷過哪兒呢?”
細細看去,疤痕極淡,寶玉有換來祛疤的藥膏,可是自覺沒必要弄得膚如凝脂的,留著才好。
於是方才還在嗔怪寶玉的黛玉立馬就開始心疼寶玉了,輕輕撫摸疤痕,嘴裡小聲說著:“怎麼這麼不小心。”
寶玉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一個贊,並且再接再厲地用另一隻沒被黛玉握住的手攬過對方的香肩:“我知道,是我上個月太忙了,忽視了咱們玉兒和萌哥兒,等中秋的時候,我帶玉兒和萌哥兒去莊子上玩一天,好不好?叫萌哥兒去見見滾滾,他一定會喜歡的。”
哄小孩的口吻,語調一如方才同萌哥兒說話一般溫柔,黛玉只覺得自己剛才強撐著的假面怒氣一下子就被戳破了,啵地一下,飄散到空中,變成了醉人的泡沫。
“瞎說些什麼,表哥自是忙正事的,我才沒有怨懟的意思……只,只是萌哥兒畢竟年幼,忘性也大,前些日子,差點沒認出你是他親爹來!”
說的是某日寶玉熬夜之後胡茬微青,叫萌哥兒看得不眨眼地看西洋鏡——但是寶玉敢拍著胸脯發誓,萌哥兒絕對沒有才三天不見就忘記爹是誰了。
【咱們萌哥兒聰明著呢。】
當然,寶玉就算從前的情感經驗再少,也知道這個時候,並不適合擺事實講道理,此時夜深靜好,只需床頭吵架床位和便是。
“是是是,都是為夫的不對。”寶玉笑眯眯地認下一切錯誤。
這樣二皮臉的模樣可少見,叫黛玉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然後她一個跺腳扭身,哼了一聲。
寶玉就著姿勢,輕輕含住小妻子秀氣圓潤的耳垂,便覺著懷中之人一個輕顫。
寶玉輕輕一笑,加深舔舐,前頭的手也沒閑著,不多時,黛玉的衣領子就敞開了。
“表、表哥……簾子……”
寶玉輕輕推到黛玉,順勢放下床幔:“呵……玉兒真容易害羞。”
…………………………
次日,寶玉神清氣爽地起了個早,還特特指點了已經摸到點內功門路的賈環和賈苒。
倒是武師傅,現在重點操練的人便成了搬到前院,初入族學的七歲茗哥兒與芃哥兒。
他今日有些猶豫著與寶玉商量一件事。
“哦,武師傅你的意思是想叫我指點一下武安?”寶玉和武平比較熟悉,武安這個小子……似乎每次見到自己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雖然寶玉不往心裡去,但是也就沒理睬此人便是了。如今武師傅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來,昨天武家阿奶叫武安給自己送秋梨汁,那個常年對著自己展露中二姿態的小年輕好像、也許、大約昨天還是挺恭敬的?
武師傅開口都是極其不好意思的,摸著良心說,自己當初教賈府三位爺拳腳、陪著他們下揚州確實是有情有義不錯,可是這也不是幹白功的。這麼多年,沾著榮國府的光——最直觀的就是香皂經銷和武平遊學之後回來還考上舉人這兩件事了,榮國府早已把當年的酬勞翻了千百倍報與自己家。而且年初的時候,寶二爺傳授環三爺、苒哥兒內功心法的時候,並不避開自己,這已然是無比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