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眾人都有點失望了,覺得這樣的東西還不如口脂新奇呢。不過再一細想,口脂這物從前也是有的,可是沒見哪一家的胭脂水粉鋪子能夠像花想容賣得這麼好的。現在看來,這個叫做香皂的東西,應當也比皂角要好使……吧?
“可還有別的?”賈赦猶是不死心。
寶玉搖搖頭:“這些殘卷好似是循序漸進的,其餘的,我暫時還沒能看明白。”也就是還有別的,只是沒破譯。
耳聽為虛,賈赦等人也是不相信的,直到一一目睹了剩下方子之後才不得不感慨:都是些什麼鬼畫符的東西,難怪這麼多古籍堆在庫房裡都是積灰的。
赦大老爺倒是想問能不能拓一份回去琢磨,被賈母一個冷眼橫得沒話說:“你那書房,還是成親之前在裡頭念過幾本正經書吧?拓去之後,我倒是擔心琢磨是沒琢磨出來什麼,咱們府裡有秘方這事兒卻是要守不住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先人留下的寶貝就被你賤賣了罷?”
賈赦哪裡敢應,只是低著頭說:“這不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麼?我就擔心寶玉小小年紀,畢竟是精力不濟的……”
賈母抬眼去看別人:“你們的意思呢?”
賈政也有想要自行琢磨的意思,賈珠表示自己要專心準備下一屆的會試後年)沒有時間與經歷操心這些,賈璉沒見吭,但是眼神也是亮晶晶的。
賈母搖搖頭:“罷了罷了,不試試你們是不死心的。寶玉,給你老爺他們都抄一份去,甚麼時候能解開了,就證明他們也有潛心研究的能力,屆時,這些方子怎麼辦,咱們再議。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口風不嚴,露了出去,想想後果罷……”後果,後果自然是古籍被人覬覦,要應付各路人馬,或許是強取豪奪或許是坑蒙拐騙。
兩房五賈還是知道其中厲害的。
未免洩露太多,賈母說給兩個兒子、兩個孫子的是同一份,這樣也更顯公平。是賈赦指定、寶玉現場親手謄抄的,抄完赦大伯和便宜爹的,賈珠擺擺手錶示不需,寶玉於是又抄了一份給賈璉。賈璉接過來的時候還頗有些不好意思,朝著寶玉作了個揖,表示並沒有不信任寶玉能力的意思。
寶玉就猜到賈赦與賈璉會挑的是哪一張,那果然是香水的方子,看著缺的字數是最少,但是裡頭很多都是現代的化學稱呼,就算翻譯出來了,古代人也看不懂——這也是他的小心機了。
剩餘的方子,依舊是賈母收好,這回賈赦也不曉得老祖宗又把匣子放在哪裡了——總歸他們出門的時候,匣子還在老祖宗的手上。
【要麼下回去給鴛鴦那個小丫頭片子使個美男計?】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逝,賈赦求仁得仁,帶著兒子興高采烈地辭別母親,走了沒幾步,邊走邊還回頭吩咐自個兒二弟:“二弟,咱們這東西可得保管好,那書房重地,別的阿貓阿狗可不能放進去了。”
賈政心說,帶著丫鬟通房在書房胡鬧的人也不是我好吧?不過,既然大哥在自個兒書房胡鬧的事情都傳到我耳朵裡,可見這府裡頭,篩子孔有些大了啊。王氏搞得什麼鬼,也不梳理梳理,早先就是她身邊下人嘴巴不牢,才害得我兒,好好的天資能識古文、複原古籍,又越發是個證明)只能憋屈做個紈絝的!回頭叫王氏把府裡下人在清理一遍。
榮國府大房平日兩個爺們都是見了書就頭疼的人,現在忽然發起狠來,就連邢氏和王熙鳳都覺得要麼是書房裡頭新藏了小妖精罷?
不過幾回突擊送湯水,並未發現有妖妖嬈嬈的女人出現在爺們的書房,相反地,往日隨意可來的書房居然變得森嚴起來——王熙鳳細心,倒是還記得古籍方子這回事,倒是邢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當然,自以為知道了真想的兩婆媳也沒什麼好生氣的,本來麼,媳婦兒、女人,很多事情就不好摻和,尤其是事關家族傳承之類的,都是傳男不傳女的。不過明面上的大方不代表心裡頭沒疙瘩,至少王熙鳳就設法灌醉了賈璉想要套話,不過套出來的都是個屁用沒有的廢話。
邢氏倒是也想這麼幹,可是賈赦畢竟喝的酒比賈璉喝的水都要多,再加上邢是完全沒有貌美如花的加持,遂邢氏計策失敗。
七八日後,花想容換了一批夏日的口脂,仲夏六色,是為淺橘色、肉橘色、粉橘色、荷花色、千日紅色、夾竹桃色,另有限量的珊瑚粉色,叫“星色”。又掀起了京城女眷買新口脂的狂潮,其中先買到的如何設宴、交際時候自覺備有面子,那是後話。不知不覺,花想容成為京城口脂引領者,女眷們都以優先買到其口脂為榮。
直到花想容六月初開始盤五月的賬目了,賈赦父子與賈政還是對著殘頁毫無頭緒,賈赦的鬍子都被自己揪掉好幾根。
他們三人是不得不承認術業有專攻,自己勉強認出了一些字,可是,組合在一起怎麼就看不懂了呢?乙醇是什麼?乙酸乙酯是什麼?
此三人終於是放棄了自己琢磨,心想著,這還是殘缺破損最少的呢,都這麼難,果然這種事兒還是不適合自己。於是老老實實按照之前老祖宗說的,不再提分方子的事兒了,先關心寶玉試那第二道的香皂方子。
因為花想容口脂的事兒,外頭的人對榮國府還是頗為關注的,見到有小廝又去採買一些油脂、小蘇打之類的東西,便不由自主地擦亮眼睛了:這花想容的仲夏六色都已經出來的,榮國府的原料也是薛家提供的,怎麼這時候還需要自己差下人出來採買呢?
話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句,因為做口脂消耗的油脂多,京城附近養豬養羊的農戶去年可過了一個豐收年,今年摩拳擦掌抓了小豬仔小羊羔的人家可多了呢。寶玉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京城一地以及周邊的農業生産模式而不自知。
在更遠的江南,薛家帶去的影響更大,暫時不做贅述。
原本還有人想要買通榮國府的下人打聽訊息的,但是五月裡,據說不知道哪一家做的有些過了,叫人去偷榮國府作坊裡的原料,還沒出作坊門就被發現了,被狠狠懲戒之後,告發的人因此升了一個等,多得了賞錢、並且成為作坊裡的一個小頭領不說,日後家人還有優先權進入作坊做工。因此現在榮國府的風氣為之一清。但凡能進入作坊做工的,全部都是家生子,老老小小都是指著榮國府過活的,平日裡下人之間傳傳閑話、說說主人家的八卦也就是了,事關自己收入的活計可不能馬虎——再說了,幾百幾千兩是讓人心動,但是像王二家的那樣,錢不僅沒賺到,還全家被賣去礦上,可就得不償失了。畢竟作坊之初,璉二奶奶叫人定下的規矩都是相互監督相互制衡的,並沒人獨大。
然後當家的二太太又清理了一遍下人,原先沒什麼規矩的榮國府現在居然也是風氣一肅。
綜上所述,平日漏得像篩子一樣的榮國府在西北角作坊這件事情上面,倒是難得地滴水不漏了。可見並不是榮國府沒有規矩,而是從前主人不經心、下人不盡職,才顯得散漫起來。
話說回來,那一次試探惹得榮國府馬上肅清下人,並且立馬反應過來給育嬰堂捐贈了十大車的粟米,之後賈瑛隔日就得了蘇北郡王的賞賜,這也在提醒眾人,賈家的後輩雖然現在最有出息的才是一個舉人,但是扛不住人家一個小童子也和蘇北郡王關繫好——人家有靠山!
至於十六皇子蘇北郡王)為和會大喇喇地送來賞賜,就要看下文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