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男丁圍成一個圈,賈母倒是先前就看過了,並沒有湊過去,只是在心裡感慨,太乙真人對寶玉真是好啊!好的沒話說!知道他徒兒不想要念書了,就送來這樣的寶貝。而寶玉又這麼全心全意地信賴自己,甚至連他老爺都退居一射之地,並不知這些殘卷真正的來歷。
賈璉盯了好半天,終於放棄了辨認上頭的字跡:這說的好聽叫龍飛鳳舞,說的不好聽叫鬼畫符的都是些個啥?
隨後放棄弄清楚上頭寫的是啥的人是賈赦,父子倆一脈相承地不學無術。
倒是賈政和賈珠兩父子,一邊看一邊皺眉點頭地,似乎還有些頭緒。
“老二,你看出點啥?”賈赦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一母同胞親弟弟的臂膀。
賈政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奇縱變化、鹹臻神妙,實乃是好字也,不知道系出哪位名家之手,我也算是略通文墨的,竟是無從比對!”架空歷史並無張旭此人)
賈珠補充:“筆勢連綿回繞,字形變化繁多,多半是書寫者醉時所作,細看無一失筆,可見其平日工夫細也。”
大房父子一臉懵逼:我……信你奶奶的嘴的邪了,才來問你們看出了啥。
幸好有寶玉此時補充:“這個便是口脂的方子了。”
另外四男表示:你逗我?這個鬼畫符狂草書居然是口脂方子?簡直是喪心病狂暴殄天物!
“此間多有損毀,我也是花了好一陣子才連蒙帶猜試出來一樣的。”寶玉很肯定地表示,“另有一些我估摸著,也多是便利於生活享受的玩意兒,恐怕赦大伯與老爺瞧不上眼。”
賈赦清清喉嚨:“哎,寶玉,話不可如此說,你看這都是先人的智慧,當是流傳開來才不負老國公爺當初的收集與費心儲存了不是?”邊說,他邊拿眼睛去偷覷賈母。
賈母在心裡頭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道:“咱們府上,這幾年頗有入不敷出的跡象,就算這樣,也不能墮落成商戶人家,與民爭利。我看,這一些事關吃喝玩樂的方子也挺好,不過是上等人閑暇之後的一點子喜好,尋常百姓人家,也不會花費那個錢財來買。”
賈赦一聽:看來這事兒有門兒!
“這事兒,可做。但是不可單單我們榮國府做。”於是賈母抬頭看賈璉。
賈璉正色道:“這個月起,倒是有不少人與花想容那邊說想要合作的事兒。孫成花想容的掌櫃)壓力頗大,恐怕是快要頂不住了。”
先前,大家都覺得榮國府這樣二流權貴的女眷整點稀罕的買賣,不成氣候——瞧瞧,就連供給都跟不上呢,還限制著人買,半兩一兩的東西,賺頭再大,能賺幾何?等到三四月份,花想容越發止不住的火爆銷售還是叫一部分人動了心的,也有躍躍欲試想要合作的,可惜叫皇商薛家搶了先。既是暫時不能與榮國府合作,那麼就自己做,這時代對於這種手藝活兒可沒什麼知識産權保護法也沒有專利法,別人要仿造起來,首創人也是毫無辦法的。但是不論怎麼樣,他們做出來的東西都遜色一籌,只能低價銷售與那些買不起花想容口脂的中下層女子。費力又沒賺頭。
再就是那賈瑛不知道什麼時候與蘇北郡王關系如此之好了,居然被委以重任,扶持育嬰堂——要知道,從前胡嬤嬤可是坤寧宮第一人,去育嬰堂的時候大家還以為這是皇後娘娘去世之後坤寧宮的宮人樹倒猢猻散了呢,沒想原來是皇帝也很信任她,叫她去兜著太子妃的爛攤子,更沒想到蘇北郡王念舊,也記掛著她,還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賈瑛去幫襯著她。
那賈瑛小小年紀主意還挺正,說是幫襯,就是實打實的,也不是捐衣物、也不是捐銀錢,反而是把口脂製作的地兒安排在育嬰堂,照著花想容買賣的火爆情況來看,給了育嬰堂女子們一個長長久久的活計。既解決了胡嬤嬤的燃眉之急,完成了蘇北郡王的託付;又彌補了他們自身原本産量不足的劣勢。不僅如此,賈瑛還當機立斷買下城北郊外的坡地,將之開闢出來做花田莊子……一看就是賺錢的好手啊。
終究財帛動人心,眼見薛家一車一車地拉走口脂,都是往南邊去的,還是有那商人忍不住想:那北邊、西邊、東邊——哦,東邊沒幾個府了,就快到大海了……北邊和西邊都是未開墾的處女地!番邦和夷人多少崇拜漢人的東西,這口脂,指定銷路好。東西又小又輕巧,比瓷器容易運輸、比茶葉布帛容易儲存,比糧食的價格高且不受限。
因是知道花想容的背景了,大家也沒來不講究的,直倒是接叫人給賈璉遞帖子了,還有人給寶玉遞帖呢,這可真是慧眼識英雄了。這其中就不乏一些分量足的家族,比如說太子妃的孃家曹家、比如說北靜王府、比如說皇太孫的門人,還有些稍加打探就可以知道是諸位皇子留在京城的心腹下人……更不要提賈氏宗族、姻親王家、賈母的孃家等等了——銀子啊,大家都喜歡啊!原先不知道成本幾何,後來倒是有人打聽過了,這其中的利潤足足是十倍之多賈璉表示這資料還是虛的,幸好他們不知道真實資料),十倍,是什麼概念?
長眼睛的都看出來的,花想容一個月收進來一千七八百兩的,十倍之利潤,刨去店租、工錢,還能得最起碼一千五百兩毛利——這哪裡是做買賣,分明就是種銀子啊!還是一年收十二茬的銀子田啊。
什麼?那賈瑛出生含著美玉呢?蒙人,要含,含的也是金元寶啊——蓋是外頭人不知道古籍殘卷一說,都預設為這是賈寶玉倒騰出來的玩意兒。有人就想起來了,說這榮國府二房二少爺抓周的時候好險差點沒抓到一盒胭脂,後來摔了一跤才抓了湖筆的,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天道輪回定是要撥亂歸正的。
被‘撥亂歸正’的寶玉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現在多了一個胭脂二郎的稱號,倒是若幹年後聽到高郵寶玉蛋的時候,面部表情有龜裂,此為後話。
第一張寶玉號稱花費時間與心血無數的口脂方子被其餘四男丁傳閱遍了,再不死心地要求看第二張方子之後,他們終於發現了——天分是個好東西,可惜自己沒有。如果說剛才口脂方子還能看出是草書的變體狂草),也能看懂其中一些字的話,那麼現在這個拐七拐八的好像是小篆?
很好,這很古籍,也很殘卷。
這張方子也被寶玉修複好了,以另一白紙為底,服服帖帖地粘在上頭。
賈璉是除了寶玉之外年紀最小的,也是最沉不住氣的,只好由他期期艾艾地開口問:“寶玉,這又是啥?”
“此方記錄了一名為香皂之物的原料與做法,倒是比口脂要複雜一些,我花了好久,才補足其中空缺,不過還沒開始試試……”寶玉故作糾結,覺得自下藥技能之後,自己的演技也是越來越棒了。
賈赦還是忍不住了:“香皂?可是與皂角有什麼關系?”
寶玉點頭:“正是,用處當是與皂角、澡豆類似,用以清潔身體、衣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