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老皇帝看著慎刑司報來的口供:“查了這許多日子,便拿這樣的東西來糊弄朕?”
下頭的人一個激靈全部跪下了。
“什麼叫做斷了線索?許是有人想謀害太孫妃,賈氏只是被誤傷?許是有人擔心賈氏的孩子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一樣有說頭?你們是慎刑司,不是跳大神也不是寫話本的!”皇帝氣喘籲籲,“朕還沒死呢,尚且沒輪到太子。修遠的一個侍妾值得埋得這麼深的釘子冒這麼大風險在坤寧宮下手?”
“奴才萬死。”
“滾回去,繼續查。”
眼見慎刑司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大太監屁滾尿流地退下,老皇帝猶是憤怒不已:“廢物!”
平安低頭斂眉,只做什麼都沒聽見。
“吩咐下去,叫丙三丙四跟進這事兒。居然有人在宮裡玩這些把戲,看來十七年前的事兒是都忘了教訓了!”皇帝捏了捏拳頭,“丙五那邊怎麼樣?”
“回皇上的話,丙五傳來想訊息,諸位皇子並無動作,只是……”平安,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暗衛第三部,司查探的丙一,正是因為這一重身份,他才能夠在皇帝跟前看到這麼多不該看的、聽到這麼多不該聽的都還有命在,因為他也是暗衛之一——而他的幹爹,出宮榮養的老四喜正是上一任丙一。
“只是什麼?”
“太子殿下與齊郡王似有不睦……”
皇帝揮揮手:“繼續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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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曾經熱熱鬧鬧的坤寧宮如今已是不複往日,胡嬤嬤揮退小宮女,只說自己要再念念經。
子時剛過,萬籟俱靜,北風嗚咽,燭火忽然跳動了一下。
“你不該來的。”胡嬤嬤背對著門,也沒看來人是誰,就開口說到。
來人輕嘆一聲:“阿好,你太急躁了。”
“我等了這許多年。在族姐死後才動手,也好叫她不必生前看到她那畜生不如的兒子是如何烏糟,免得汙了眼睛。”胡嬤嬤眼睛未睜,依舊按著節奏撥弄佛珠,一下一下,不見停頓。
“阿好……”來人往前一步,想要更靠近一些,但是最終還是停住了腳。
“畜生就是畜生,不過是一點含情香都不能抵擋,竟然連自己親生母親的孝期都要行房事。可惜了,居然被太子妃避了過去。不然堂堂太子妃在皇後未滿頭七鬧出一個半月的身孕,那才是皇家醜聞。恐怕那畜生的太子位子也不保了。”
“阿好。我們一開始不是這麼安排的。”
“是麼?我等不及了,是等那畜生察覺了之後親手打掉自己的罪證,還是在過六個月才叫太子妃生下個‘足月’的孩子?”胡嬤嬤捏著佛珠的手緊了緊,骨節泛白。
“你終究是不信我。”
“我從來……就不信任何人。”
“哎……罷了。我已將事情抹平,他查不到你頭上的。如今之際,一動不如一靜,阿好,不要沖動。太子,已經蹦躂不了多久了。”
…………………………
東宮,太子妃白著臉,將一碗湯藥一飲而盡:終於是撐到現在……
“接下來的時間,東宮閉門謝客,就說我要為母後誦經。”
身為太子妃貼身婢女,如意抖了抖身子,微微低頭:“是。”
…………………………
皇後娘娘百日之後,不幾日就是臘月了。
今年京城的年節特別地安靜,畢竟天家喪事不久,雖已經不禁民間嫁娶了,但是誰家也不敢喜氣洋洋地辦喜事。
太子領著眾皇子歸來的時候個個都是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畢竟北地兒天冷,在皇陵附近結草廬也是挺苦的。驟然瘦了不少的十六皇子還病了一場,高熱不退。倒是晉北郡王數十年如一日病怏怏的,隨行哪兒都帶著大夫,沒想到病秧子皇子沒倒下,先倒下的是皇室小霸王十六皇子——可見哀思過度傷了身子。
又有皇上旨意,今年諸位皇子全部留在京城過年——要知道,往年都是三年一次藩王進京的,順著日子,得是明年才是大年,不過想著今年畢竟是嫡母去世,守完白天就到臘月了,北地天冷,河面都起凍了,眾皇子是想走也走不了。
於是今年京城的氣氛更怪異了,明明龍子龍孫全部聚齊,但是人人都是心事重重不好高聲談笑的樣子。並且各郡王們似乎還隱約有派系分別,一時間,鬧得人心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