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終於被問到,比自己所想的也早了太多。寧離反倒是鎮定下來,他翹了翹唇角:“姚先生既然已經猜到了,怎麼還來問我呢?”
姚光冶手指發?抖,指了指天?上,千方百計只盼著?自己猜錯了。
孰料,眼前的小世?子?點了點頭。
姚光冶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霎時一黑,哆嗦半天?:“世?子?,您……您怎能與他相交!”
小世?子?還懵懂不知,甚至幾?分好奇:“姚先生是怎麼看出來的?”
姚光冶道:“您大概不知道,您身上的碧海燃犀燈香味,究竟有多重罷!”
未到帝京之?前,姚光冶也在沙州,寧王府裡,從?來那碧海燃犀燈,是徹夜長燃不息。為解嬌兒身上毒,寧王尋覓無數奇珍異寶,那幽然的香氣?便刻刻在寧離身上繚繞,直到他被送去夔州治病,才漸漸淡下去。
而今又聞到了這個味道。
早些時候,外間有人持了世?子?信物,前來取鯨脂。姚光冶辨出那是隔壁院子?裡的侍衛,然而隱然的肅殺教他心下不安,他悄悄使人綴在後面,便曉得了那侍從?根本?未在山上多待,竟是打馬直入帝京。而他飛馳的終點……正是建康宮。
若是要去淨居寺,根本?不用?走建禮門,該走大通門一側才是。
如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寧離承認只不過是擊穿他的幻想。
旁人也就罷了,世?子?進京,不可能不面見君王。世子不想去,姚光冶自然是幫著?他拖延著?,心裡其實也盼著?,要是能一直拖下去才好。可那君王是誰都成,怎麼能偏偏是世?子?日日念著?的裴郎君!
從前只覺得世子太過於親近那位了,但只當是在京中難得交了朋友,如今看……是處處維護著?呢!
姚光冶道:“世?子?舊傷又複發?了?”
寧離道:“舊傷?”他有點奇怪,為什麼這樣問,忽然反應過來,趕緊點頭,認在自己頭上:“嗯嗯嗯。”
哪知姚光冶想也不想:“那想來就是宮中那位出事了。”
寧離:“……”他從?前怎麼沒有發?現姚先生這樣敏銳?
寧離說:“沒有的事,姚先生多想了。”
姚光冶說:“您用?鯨脂點的燈!尋常的毒哪裡用?得上,豈非是殺雞焉用?牛刀?只是您怎麼催動的……?”
那倒不是姚光冶要多問一句,只是從?前沙州催動碧海燃犀燈的有專人,小世?子?卻是不會點的。
寧離怕他再說下去什麼都猜出來了,當時裴昭看他用?血作引子?都隱怒不發?,換了姚先生,若是他知道了那得痛心疾首成什麼樣。趕緊說:“宮裡找的個侍衛,那什麼時宴暮。”
“世?子?記差了。”姚光冶道,“時家?二郎早被打發?走,宮裡那位侍奉的是大郎時宴朝。”
寧離:“……”
寧離心道是是是,時家?老大就時家?老大罷,快別問了,不然一會兒又問出來,時宴朝是個草包貨化不開鯨脂了。
姚光冶原本?還要說些什麼,見他這模樣,心知猜的也八|九不離十。他嘆了一口氣?,道:“世?子?一會兒,是還要進宮裡去麼?”
寧離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他道:“姚先生,是不願我去麼?”
姚光冶道:“便是老奴不願意,世?子?難道便會肯嗎?”
寧離聽了,答的也幹脆:“我不肯。”
這答案半點不出乎所料,他們家?這位世?子?,看著?脾性軟和,慣常笑吟吟答應,但大事上,是極有自己主見,半點也阻攔不了的。
姚光冶點頭道:“想來老奴也攔不住世?子?,是以也不用?當這惡人……只是,好知會世?子?一聲,老奴會原原本?本?告知王爺。”
寧離道:“好巧,我也要寫信給阿耶。”
但其實他的家?書前些天?才寫了,如今正在路上,那滿腹的疑問尚且沒有人來回答,只是如今心境又不一樣了。那時先是惶惶,後來張牙舞爪,又反客為主,現下則平靜的多了。
他分別寫了兩封,一封往沙州,一封往夔州,仔細封好了。
寧離道:“小薊,我的雪竹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