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當年建鄴白?骨累累,若非最後上位的是裴昭,顧念幾分薄面,只怕時家便不得翻身了?。
可支援陳王、韓王的那?幾家,不也是血流成河嗎?
新帝繼位,改元永新,後來徇舊例將時宴朝送入奉辰衛中,依照時老侯爺的意?思,原本?是不想再摻和?在皇權爭端中,做幾分表面功夫,明哲保身。卻沒想到,時宴朝的心意?與他相反,竟然是願意?效忠如今這位君王。
當時他心中著實忐忑,可旁眼瞧著,這位並不因私害公,卻算得是秉正自持。只是當年鎮壓宮變手段嚴苛暴烈,至今令人又敬又懼。
他依了?時宴朝所言,果然時宴朝站穩了?腳跟,在奉辰衛中隱隱然成第一人。
至於宮中如今究竟如何……
時老侯爺凝神細思,奉辰衛與武威衛兩家,難道都是做擺設的嗎?蕭九齡與薛定襄兩位大統領,他從前是親眼見過的,真真切切的入微境。便是薛定襄早年受傷、修為有損,難道兩人聯手,都還護不住皇帝?
可年末除夕,若是今上降下恩典,允兩人家中團聚,以至身邊護衛薄弱。便是被人尋著這個機會,暗中一擊,風險雖大?,也未嘗不可能。
時宴暮坐在一旁,想著這石破天驚的訊息,實在是坐不住。左看右看,到底是忍不住:“……阿翁,我心裡其實一直存著個問題,不知能問不能問。”
時老侯爺淡淡道:“既然不知該問不該問,就爛在你的心裡,一個字也別說出來。”
時宴暮:“……”
他這下當真是被堵住,可又實在是耐不住,早知如此,方才還不如直接問出來呢。
時老侯爺見他抓耳撓腮半晌,終於冷然道:“罷了?,你說吧,只有今日這一遭,以後便不許了。”心裡卻是知道,與其憋著時宴暮,惹得他不知找誰瞎嚷嚷,還不如今天就給他說個明白。
時宴暮深吸一口?氣,終於問道:“齊王流放雷州……如今究竟如何了??”
時老侯爺驀地?看他,目光急促如電,那?讓時宴暮都有些招架不住,險些要敗下陣來。饒是如此,仍舊不敢直視,扭過了?目光。
時老侯爺冷冷道:“你打聽齊王做什?麼?
時宴暮低聲?道:“宮中出了?事,那?總不能是石頭縫裡竄出來了?人,將那?位給刺傷了?罷?”
說是如此,誰不知道!
宮中不穩,人心浮動,如今正是暗流激湧的時候。可是,時家當年已經錯了?一次,總不能重蹈覆轍、再錯一次的罷!縱然皇帝遇刺,可如今還不知道內裡究竟如何,如今那?抄家的、滅門的,說是奉宮中旨意?,焉知不是其他?
要知道,大?安宮中,可還有一位吶!
總歸韓王、陳王皆已伏誅,上皇膝下,如今存於世的三位皇子,不管出自誰的肚皮,母族都是時家。血緣之親,剪不斷、扯不亂,他們靜候家中,以不變應萬變,才是真理。
何須做那?些個猴急毛躁的事!
他反問道:“若真是齊王又如何?”
時宴暮訥訥:“那?或許……或許可以親近些。”
時老侯爺怒得擲了?茶盞,壽眉茶湯潑了?滿地?,更有幾滴濺上了?時宴暮下袍,可他卻根本?顧不得。
“蠢貨,他如今在千裡之外,你難道去雷州與他親近?”他如同望著朽木一般:“你以為謀逆犯上,如此輕巧,抄家流放,便這般兒戲?當年將齊王發配雷州,除卻明面上的差役,還有奉辰衛暗中監察。你今日敢去親近一分,只怕明日就會上陛下的案頭!到時候,你還有幾個腦袋去親近?”
那?並非是有正經分封的藩王,卻是奪嫡失敗、流放在外的罪人,有哪些個上著趕著去討好,也不怕觸了?當今的黴頭!
時宴暮真個是瑟縮不敢言。
“教你小心謹慎,真是半點沒有記住。”時老侯爺恨鐵不成鋼:“二郎,那?些都不是你該想的,滾回去讀你的書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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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傾欹,喧囂不斷。
那?卻是無人不心驚肉跳,只聽得哭喊呼號一陣又接過一陣,卻沒有人知曉宮中究竟如何。
上下心中惶惶,百官人人自危,遣人去打探究竟是哪些個入了?獄中,一一串聯起,隱約間發現?,彷彿與昔日齊王一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