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離終於把楊青鯉給?想?起來,頓時間,心?中好生慚愧,只?盼著楊青鯉不要?那麼守信,沒有等到自己?就快些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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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喧嚷嚷,楊青鯉的馬車此刻正被堵在了山道上。
他掀起簾子?看見道上一字長龍,不免也有些咋舌:“今日怎麼這麼多人?怪哉,怪哉!”
遣了人去問,那前頭馬上,年輕人回過頭來朝著他笑道:“你是外地來的罷?有所不知,今日建鄴的大小佛寺,都會齊聚建初寺呢。當年佛骨舍利被萬裡迢迢帶回大雍時,就在今日。是以後來,佛門都會紀念一番。”
楊青鯉一愣:“佛骨舍利……那不是存在妙香佛國的崇賢寺塔中嗎?”
“非也,非也!”那年輕人道,“當年妙香佛國不敵,連上降書,早就將佛骨舍利獻出了……你竟然沒聽?說過嗎?”
楊青鯉是當真不知。
他見那年輕人得?意洋洋的,心?中忖度,到底是沒有反駁,順著笑了兩聲,將這茬兒揭過,只?是心?裡卻直犯嘀咕。
他有一次無意中曾聽?阿耶談起過,崇賢寺塔內有精妙法陣,將那佛骨舍利護衛著,尋常人根本不要?想?觸及。
言談裡並不曾有流露過,佛骨舍利已經被帶去了建鄴的意思。
難不成阿耶竟然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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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前,廣場寬闊。
無數僧侶正跪坐。
寧離身為其中一員,正跟著眾人誦讀佛經,那讀得?是昏昏欲睡。對於這些梵文典籍,他是七竅通了六竅——真真是一竅也不通。
一個字也不懂,一句話也不識得?,勉強跟著些嘴型,胡亂糊弄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唸的是什麼。
香燭焚著,白煙飄著,從殿中飄出,偌大廣場,煙燻霧繞。寧離已經是有些難受,可先前領他來的那知客僧端端正正跪著,再一看他身周,那些僧人們俱是十分虔誠的。
他悄悄瞥了一圈,心?知自己?已經是入了這陣中,別無他法,只?能跟著念下去。苦中作樂的想?,旁人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他這不當和尚……也得?被抓來念經!
罷了罷了,雖然誦經一個字不會,但務必不能輸了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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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星羅棋佈的閣樓之間,先前他告別那兩僧人正相對坐。
五愧遙遙的將他望著,見他身形端正,皎皎清雅,不免更喜歡了幾分。
白霧嫋嫋,上好的金壇雀舌,香氣?清高。
五愧道:“歸喜師兄,你是怎麼遇見他的。”
歸喜禪師聞言,目光垂落於寧離之上,聲音也緩緩:“若是我說了,只?怕你也不會信。”
“是麼?”五愧卻不信,“是在何處,總要?先說了我才知道。”
他卻是知道寧離身份的,心?想?寧離既然已經在京中,總歸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歸喜師兄若是想?要?去找寧離……總歸是能找到的!
歸喜禪師道:“你說有趣不有趣,我是在淨居寺將他遇見的。”
五愧心?中訝異,不免揚眉:“他怎麼會去淨居寺?”
歸喜禪師說:“我清晨起來時,便見他在琉璃塔下。”
皇家佛寺,九層高塔。
琉璃塔乃是元熙年間提出,後來上皇一意孤行,一力主張所修。
五愧些微間失神,一時間兩人也默然。
“……我見著他,彷彿總以為,歸猗師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