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蕭九齡斟酌了再斟酌,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他搜腸刮肚也說不出來,終於勉強道:“小世子根骨甚佳,渾然天成,若要習武,勉強不得,順其自然便好。”
寧離原本懶懶散散坐著,聽到這話,彷彿雲開雨霽,忽然間一笑,活潑躍躍的:“看,我說的對吧!”
兩只笑渦淺淺,他笑容明媚極了,連眼眸也晶亮。
裴昭目光如常,甚至含笑點了點頭,然而落在桌下的手指,卻是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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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齡那話,哄哄寧離也就罷了。寧離性子天真,聽不出弦外之音,可是他能夠聽不出來麼?
那分明說的便是四個字:不堪教導!
至於什麼根骨甚佳,只不過是哄哄人罷,但凡寧離真是有一副好根骨,蕭九齡也不會是方才那般有口難言模樣,只怕早是見獵心喜、恨不得遠遠地湊上來。
裴昭禦極日久,如何瞧不出來,蕭九齡雖是聽他喚令而至,但其實心中真正的,卻是不情不願!
他忽然問道:“寧寧,你師父是誰給請的?”
寧離正在扒蜜橘瓣上的白絡,聞言抬頭:“自己撞上來的呀?”
裴昭不語,片刻又道:“他本是做什麼的?”
寧離答的順暢:“他本是在江邊釣魚的!”說到這裡,彷彿沉思了許久,在回憶著什麼似的,又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的說:“那天下著雪,他和我說過一句詩,似乎是‘孤舟蓑笠翁’。”
裴昭道:“‘獨釣寒江雪’罷。”
寧離彎眸:“是呀!”
裴昭見得他活潑潑神情,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陪了寧離一會兒,待得寧離起身離去,終於再也忍耐不住。
“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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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心中著實是升起了一股惱怒,不僅僅是對著那個不著影子的師父,更是對著寧離……寧王。
他還道寧王教養自己的孩子有多麼盡心,原來請來學武的師父,都這樣不靠譜麼?坑蒙拐騙,裝作世外高人,全靠著誆騙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孩。寧離不明就裡,信以為真,自以為己身天資卓絕。可他是年少,寧王卻不年少,難道寧王也不明白嗎?
竟然就由著人哄騙著他!
張鶴鄰在一旁,原本是靜立著,見著裴昭雖然不語,可是心中知曉,那其實已經暗蘊了怒氣。
這等鬱氣,若是存在心中,說不得便又要成一股毛病,還是發洩得出來好。
張鶴鄰便賠笑道:“陛下,寧王拳拳愛子之心,您也是知曉的……說不得被蒙騙了也未可知呢?”
裴昭薄怒道:“他若是連這等把戲都識不破,如何統禦的沙州?!”
也就只能唬弄一下寧離這般的孩子罷了。
一側眸,卻見張鶴鄰欲言又止,頓時道:“你難道覺得他做得很對?”
張鶴鄰忙道了一聲“不敢”,又道:“陛下,可奴婢見寧郎君天真爛漫,心中說不得就有一個猜測,只是請您寬恕奴婢這荒唐不羈。”
裴昭道:“……說罷。”
張鶴鄰便道:“奴婢想著,寧郎君這般的性子,若是長在您跟前,您當真能硬的下心,強壓著他學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