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守邊疆,在大多數人眼中,只怕都算不得一個美差。
而寧離正是在沙州長大。
這樣惡劣的氣候,嚇退不了他。
裴昭沉默半晌,緩緩道:“你想被流放?”
寧離頓時點頭:“所以有操作的可能性麼,行之?”
那一雙望來的眼眸裡滿含著期待,然而迎著少年的面頰,裴昭卻是殘忍的搖了搖頭:“沒有。”
“當真沒有?”
“自然。”裴昭端起茶盞,淺淺的斟了口,徐徐道:“流放與斬首,向來只在一線之間。大雍律令你研讀過多少?過往判例又知曉幾何?若是弄巧成拙,指不定就要枉送性命……你總不想人頭落地的罷?”
寧離:“也……也不至於罷。”
但這樣說著,自己知道理虧,眼神說不得也有些遊離。
裴昭微微一嘆,心中還有另一句話,並不曾說出口:何況你出身沙州。
以寧氏之地位,除卻犯上作亂、謀逆大罪,有誰敢當真動寧離?
那不啻於一道護身符。
但這一層考慮,卻並不必言說。裴昭注目著寧離:“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你已經到了建鄴,註定要待上三年時光,不若好好想想,日後怎麼過……總不能時時刻刻都想著逃跑罷?”
他這句話落下,只見得面前少年當真像是被霜打了的白菜,無精打採,蔫縮縮的。
原本不應該問的,只是……終究沒能忍住。
裴昭輕聲說:“就這般不喜歡建鄴麼?”
“建鄴都很好。”寧離有些惆悵,“只是非我鄉。”
10.2.
隔壁院子時而有人,時而又空。
寧離隱隱約約間覺得,大概是裴昭在外也有事務,也十分繁忙,只能忙裡偷閑,抽上幾天到這別院裡歇著。
一開始的時候,寧離雖然常常去建鄴,到後面,也逐漸懶散了下來。
打馬來回的功夫,對他來說,雖不是什麼問題,但是他漸漸也想更舒服的躺著了。
這一日,又有侍從來請他過去。
寧離入了園子,裴昭卻是在屋裡。他看見裴昭的神色,眉忍不住蹙起:“行之,你彷彿面色看著不太好。”
裴昭喝了一口茶:“是麼?大抵是昨日睡得晚了些。”
寧離說:“你家中的事這麼多麼?再忙也不能耗空自己呀。”
“是有一些。”裴昭卻是避而不答,只道,“這幾日怎麼不去建鄴玩了?”
寧離說:“你知道我沒進城?”
裴昭點了點頭,卻說:“聽說你懶了些,是不好麼?”
寧離搖頭:“天太冷,不想動,我也要冬眠了。”
裴昭聽得失笑。
敘州楊氏子弟入京的摺子已經遞到了他的案頭,但直到現在,都沒有寧王府遞來的。
裴昭問道:“你不想入宮嗎?”他問的很是漫不經心,彷彿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