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夫殷卻也想起了長褚說起的那次經歷,不無怨念的瞪了泰恆一眼。
在泰恆入仙界之前,夫殷就跟著長褚與泰恆見過面,可惜再相見時,他還記得泰恆,泰恆卻忘了他。想起來,這人斷斷續續的將他遺忘了不知多少次。
與在場一眾都寒暄過幾句,長褚便領著一行人入了瀛洲界大門,他念弟心切,剛回殿中,便拉著夫殷去閑話家常,木兮君兮一人負責跟著伺候,一人則負責安置夫殷帶來的物什。唯獨剩了泰恆一人,被仙宮婢女領著去了偏殿歇息。
瀛洲界分作一宮三殿十八閣,長褚居於豐源殿,夫殷雖極少在瀛洲界中居住,先帝卻也留了他從前住的豐清殿給他,不許其他人搬入。泰恆從前聽盈冉講過瀛洲界中的事,他一人閑著無聊,想著出去走走,這一走便走到了豐清殿中。
木兮正在堂上,吩咐婢女將桌椅皆鋪上軟墊,泰恆站在門外遠遠看了眼,腳下一轉,朝另一方向走了過去。
盈冉與他說過豐清殿佈局,泰恆便沿著盈冉說的路線,一路行去,到了寢殿。
殿前有人正灑水洗塵,抬頭見到泰恆這張生面孔,奇怪問道:“你是何人?”
入瀛洲界者,若為賓客,手腕間便會有隻仙鶴印記。泰恆走上前去,將印記給人看了,道:“我乃天帝陛下帶來的賓客,名喚泰恆。”
侍女便連忙矮身朝泰恆行過一禮,“見過泰恆仙君。”
泰恆笑問,“此處可是從前盈冉殿下的寢殿?”
“盈冉殿下?”侍女奇怪道,“此處為現任天帝夫殷陛下的寢殿。”
泰恆一愣,又問,“許是我走錯了,那麼姑娘可知盈冉殿下所居何處?”
侍女表情愈發茫然,“誰是盈冉殿下?”
泰恆猶疑片刻,道:“盈冉殿下與天帝乃是同胞兄弟,你怎會不知?”
聽出他話裡懷疑,侍女底氣十足反問道:“奴婢在此處侍奉了數千年,先帝膝下二子三女,奴婢只知長褚仙尊與天帝陛下,敢問這盈冉殿下又是仙君從何處聽來的人物?”
泰恆臉色便漸漸沉了下來。
他往日總是笑臉迎人,已許久沒有這樣情緒外露,侍女乍一見他難看錶情,立時慌張了起來。
“仙、仙君……”
“仙君怎會在此處?”木兮忽然出現在泰恆身後。
泰恆閉閉眼,回頭沖木兮一笑,道:“閑來無事,到處走走罷了。”
木兮沖侍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便急忙退下了。
“仙君可忘了,之前陛下說過,瀛洲界不比仙宮,切不可太過隨意,”木兮道,“未經請示,仙君怎可擅自出豐源殿?”
泰恆誠懇道,“絕無二次。”
木兮左右看過一週,又道,“方才聽仙君在打聽盈冉殿下之事……為了仙君與陛下著想,木兮多說一句,還望泰恆仙君日後莫要提此事。”
泰恆眼神一厲,唇角卻還是笑著,問:“為何?”
“先帝視盈冉殿下反叛入魔一事為奇恥大辱,早已下令抹消盈冉殿下存在的一切痕跡,盈冉殿下之事,在這瀛洲界,乃至仙界,都是大忌,”木兮語氣嚴肅,“當年陛下為盈冉殿下傷懷了許久才漸漸放下,奴婢不希望泰恆仙君為解自己好奇之心而惹禍上身,也不想泰恆仙君去問陛下此事,再引陛下傷心。”
泰恆沒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那時站在盈冉屍體前的夫殷,垂著眼擦拭著長劍,臉上還沾著盈冉的血,鮮紅的顏色自臉頰處,一直延伸到下顎。
“我與夫殷同胞而生,自小同吃住,共玩耍,他向來最信任我,也最依賴我。”
他忽然記起來了。
那時的夫殷在哭,肩膀聳著,微微抽動,眼淚啪嗒掉在劍身上,暈入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