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夤夜起床,本來打算轉一圈之後再睡一會,不成想,李芳捧著一份奏請正在等待,這是知道皇帝晚上有規律的起夜時間的。
“這是什麼?”老皇帝一邊洗手一邊問道。
李芳道:“廣東各地官員請東南三省巡撫楊一清轉奏《紅番赴闕請》。”
老皇帝茫然片刻才反應過來,紅毛要到京師來面聖?
“具體說什麼,”老皇帝擺手道,“不是朕不想看,老了,晚上要好好睡覺。”
李芳笑道:“是,老皇爺要好生休息奴婢知道……”
“小聲點!”老皇帝一個箭步過去阻攔,“宮內如今要改口,你要叫衛央聽見了又得說朕不知道體諒人。”
李芳忍俊不禁,道:“是,宮裡人都知道,老皇爺要休息好不可打擾。不過大將軍如今不在京師,只怕已經到京郊了,這奏請不得不盡快批覆,大將軍臨行前說過,此事須陛下御筆親批。”
這麼重要的嗎?
老皇帝不信。
拿過來一看,老皇帝提起御筆在上頭刷刷刷寫下一句話:“天朝自有法度在此,買賣須憑仁義。今驚聞紅番之流,先殺明人,又求開通商口岸,此是人哉?盡數誅殺,一個不留,叫此等蠻夷,先學天朝禮儀,什麼時候和善,什麼時候再來。”
想想又氣呼呼寫下“欽此”倆字。
李芳愕然。
老皇爺,這可不興這麼幹的啊。
兵部壓著這封奏請,前兩天才被翻了出來。
內閣又壓著,好幾天才傳遞上來,他們怕的就是老皇帝殺伐果斷,要求南方衛所出動,將紅毛一體誅殺之後,迅速平了這個能讓他們打的好牌,這麼幹脆可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老皇帝倒頭再睡,揮手道:“小了,格局小了,我天朝要辦什麼事,還要借用蠻夷的作用?內事,六部可以借用外敵之力,內閣也可以打蠻子那張牌,皇帝不能。要叫天下人明白,我天朝的事情,我們有自己的法度,罷免內閣也好,訓斥諸臣也好,那是我們的內務之事。待這些自以為有堅船利炮,便妄圖迫使我們簽訂城下之盟的賊,不問本心,但凡殺人放火,自當一概誅殺,而後,叫他們的國主學會禮儀,再派人來與我們心平氣和的談。”
李芳明白了。
老皇帝又說:“告訴楊一清,朕不是不願與人做生意,買賣匯通天下,享受紅利的是我們漢家子民。而若迫使我們與他們交易,那便是敵人,與敵人苟且媾和之人,那便是國賊,當得而誅之。”
李芳悄然退下,老皇帝鼾聲如雷。
這日子,過的享福啊。
自從西軍站在他這一邊,還真沒有幾個逆臣賊子在他下定決心的事情上和他作對。
不過,睡了一會兒,老皇帝忽的翻身坐起:“剛才朕聽到什麼?他們出發了?”
想想很警惕:“該不會把朕這個老頭兒扔在京師,他們自己跑路了吧?”
看看天色將明,老皇帝穿戴好,出門先習慣性地到處溜達了一圈,跑御花園一邊運真氣調養,一邊繞著御花園跑了十幾圈,然後直奔白虎殿。
朕瞅瞅,這倆不會真跑了吧?
進門一看老皇帝放心了。
襄陽的個人物品都帶走了,包括給她的額玉寶,但一些生活用品卻留著。
衛央只帶了一把問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