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真的沒有私心嗎?
他就那麼願意站在忠順王府的後面當一個國朝的衛青?
張懋不相信,至少他以己度人篤定衛央總得為自己的身後考慮,他這輩子是估計不可能跟王府鬧翻了,可他的後人呢?
更要緊的是……
“聽人說,此人與平陽侯情意相契,此事難以攪和。他們的後人,自然多的是選擇,王府的繼承,兩個侯爵的繼承,足以安排了。與賀蘭侯也至少有一個爵位可以安排,這裡也不可能又插手的機會,”張懋心裡想的是這樣的,“但馮氏女那邊又作何安排?那可是手握無數銀子,直接掌握西陲‘經濟命脈’的唯一的女子,自古以來富不如貴,就算馮氏女真是天下第一富豪,將來她的子嗣可繼承不計其數的財產,可比起另外兩支來,畢竟不太安全,她難道就不想給自己的後代索取一些權勢,留下一個半個爵位乃至官職?這是最好的突破口。”
利用這個機會,加大馮氏女的焦慮,促使衛央和貴勳們站在一條線上,這是目前看來事貴勳集團重掌朝廷主要兵力的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機會!
可衛小郎太奇葩了,誰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考慮?
張懋想著貴勳集團能拿的出手的“禮物”並盤算著成功的機率,口中一時無言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試圖用這個法子套牢馮娘子的可不僅僅只是貴勳集團。
衛央回到家,進門看到一個熟人。
王守仁來了。
一副文人打扮的王守仁蹲在住了許多天的屋裡靠著窗子正在吃瑪仁糖,見衛央回來還招了招手。
奇了!
這廝不是當了陝西行都司指揮使了麼,怎地還能跑到西陲來吃糖?!
“英國公也來了啊。”王守仁似乎一點也不奇怪張懋跟過來。
張懋卻驚道:“你怎地在這?”
“過幾天安生日子。”王守仁拍拍手,吸溜喝一口熱茶,道,“內閣的任命,既沒有天子的寶璽印章也沒有吏部的文書核准,我怎可上任?臨洮府一切都好,用不著蹲守那裡,我過來住幾天,吃點好吃的,”而後目視衛央,這廝竟坦然找毒打,說道,“且還有一事要為馮娘子計較,所謂一飯之恩須得盡力報答,卻不知,北庭侯將來如何安排馮娘子的子嗣?”
衛央撓撓頭,合著你們是覺著這個事情很難解決啊?
“有心,坐下說,”衛央索性喊青兒掌燈,道,“你們也過來,此事我早有計較,咱們商量一下。”
張懋遲疑著坐下,心裡已經做好了失望而歸的準備了。
人家早有考慮怎麼會還聽貴勳集團的許諾?
王守仁不急不躁,他倒是真心想聽一聽衛央是怎麼計劃的。
這不但是他作為皇帝之臣的本分,也是一個讀書人探索“漢唐強盛也不過數百年國祚,富宋享國才只有三百餘年”的歷史週期律的主動意識以及自覺使命。
他是一個真正的文人,和文臣。
馮蕪似乎並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打著呵欠換上正規的禮服,以一副嚴肅的態度隨意麵對這個大命題文章。
“青兒也留下,你也要聽一聽才可以。”衛央也很嚴肅。
一盞燈下,眾人分三邊坐好。
王守仁洗耳恭聽,張懋卻坐立難安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