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陸承銘眼眶紅了一圈,似有水光閃爍。
“受損神經的惡化速度超過他和醫生的預料,他等不到二十七歲,今年很可能成為他人生中僅剩的清醒時間。因此他決定不再把時間花在治療上,好好在家配著你們。”
蘇千妙停下,深深地嘆了口氣。
“可惜還是來不及,這幾天他的狀態一直不好,卻不讓我告訴你們,就是想親眼看到你成為繼承人……他沒有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
“承影!”
陸夫人聽不下去了,痛苦地喊了一聲,撲向搶救室。
陸三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一滴眼淚落在了地上,而他臉皮緊繃,篤定地說:
“不可能,我的兒子不可能變成植物人,一定是她在撒謊,我們聽聽醫生怎麼說。”
陸夫人被他拽回長椅上,哭得肝腸寸斷。
蘇千妙退到一邊,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飛快擦了下眼角,平靜地抬起頭。
陸承銘背靠牆壁慢慢滑落,蜷縮在角落裡,茫然地看著前方。
這麼多年來,他唯一的目標就是成為陸家下一任家主。
為了完成自己的目標,他付出了無數努力,考上自己夢寐以求的大學,進入集團工作,竭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大哥有父母的寵愛,沒關系,他有實力,照樣能贏他。
就是在這種信念支撐下,他一年年的熬過來了,臨到關頭蘇千妙卻告訴他,原來一切都是他單方面的自以為是……
堅持了太久的東西轟然崩塌,陸承銘無所適從,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半個小時後,搶救室的門開啟,醫生與護士走了出來。
陸三金夫妻沖上去詢問。
醫生的答案與蘇千妙說得分毫不差——陸承影暈倒的原因是受損神經惡化,感染到腦部神經。
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至於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只能看運氣。
陸夫人急促地吸了口氣,暈厥過去。
醫生連忙做急救措施,好不容易才讓她醒過來。
她緊緊抓著醫生的胳膊,語氣卑微得像央求。
“你再試一下好不好?他肯定能醒的,他早上還在跟我一起吃飯啊……”
醫生神色複雜,低下頭說:“抱歉,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現在要把他轉移到特護病房,你們也一起去看看吧。”
護士們推著擔架車出來,車上躺著一具瘦弱的身軀,面板幾乎與白色的床單融為一體。
四人跟著車子,來到特護病房。
護士和醫生安置好陸承影後就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他們。
陸夫人不敢靠近,彷彿那是一個噩夢,遠遠地看著大兒子的臉,哭得泣不成聲。
陸三金低聲道:“別哭了,我再聯系聯系國外的朋友,肯定有人能救他的。”
“要是沒有呢?承影要當一輩子的植物人了,我們對不起他啊……”
母親的哭聲就像一把把銳利的刀,深深紮進陸承銘的心髒。
不是他們對不起他。
是他對不起他。
這種壓抑悲傷的氛圍讓他無法忍受,轉身走出病房,曲著一條長腿坐在長椅旁的地面上,用手背蓋住雙眼。
他不想看這個世界,看得越多,就越意識到曾經的自己是多麼愚蠢和不堪。
蘇千妙是唯一發現他舉動的,跟出來,輕聲說:
“如果你不振作起來,他的付出就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