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張哲天經常和朋友們小聚,男孩子們聚在一起,不是吃飯就是打遊戲,不是打遊戲就是打籃球,如果還不是,那就在ktv。
江涵回到自己的包廂,剛想從朋友手裡接過牌繼續打,感受到了衣兜裡手機振動的聲音,張哲天三個字躍入她的眼簾,她遲疑了一下,走到套房的臺球廳裡,接通了電話。
臺球廳裡比屋外安靜許多,幾個男孩子圍在臺球桌旁指點江山,江涵倚在門邊,把手機貼在自己耳邊。
優美動聽的旋律從聽筒裡悠悠傳來,帶著另一個ktv裡混亂浮躁的氣息,音響聲和人們的說笑聲在一個清澈低沉的男聲響起的時候漸漸被淡化。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我點燃燭火溫暖歲末的秋天,
極光掠奪天邊北風掠過想你的容顏,
我把愛燒成了落葉,
卻換不回熟悉的那張臉。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為何挽回要趕在冬天來之前,
愛你穿越時間兩行來自秋末的眼淚,
讓愛滲透了地面,
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邊。”
張哲天的聲音像一張神奇的網,從耳際到全身,不動聲色地將江涵緊緊擁住,她覺得耳邊一陣酥麻,腦海裡閃出她和張哲天從很小很小的時候一起長大的畫面,眼前像有電影鏡頭在放一樣,一幀一幀的往前流轉,小時候一起打鬧,穿著校服的乖乖女和不穿校服的叛逆男,冷戰時期的擦肩而過,上海雨中的重逢,天津街頭的閑逛,她頭皮發麻,發現腦海裡裝了太多的東西和她覺得不該有的記憶。
一首歌唱完,兩邊都陷入了沉默,江涵默默地率先結束通話了電話。她走出臺球廳,緩緩地坐在沙發上,兩眼茫然。光影在她臉上更疊交錯,五光十色。耳邊一個男同學深情演繹著陳奕迅的紅玫瑰,人群恍惚中她彷彿看見歐陽微笑的面龐,卻立即又閃出張哲天精緻的面容。她用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腕處的楓葉手鏈。她上午出門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戴它,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把它送到了自己手上。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有些感覺已經變了。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空氣裡還彌漫著年味兒的尾巴,混著晚上的煙火氣。張哲天開車帶著四人去城邊的森林公園裡看燈展。
歐陽坐在副駕駛座上,蘇炑、梁心芽和江涵坐在後排,剛好一車。三個人擠在車的後座,未免有些熱,靠窗的蘇炑開了一點窗戶。
“英語準備的怎麼樣了?”梁心芽悄聲問他。
“考過了。”蘇炑的聲音不著痕跡地隱匿在窗外透進的寒風裡。表面的風平浪靜遮住了心裡無數次沸騰湧動的矛盾與糾結的交戰。渾身每一個細胞,每一寸血肉都在囂張地喊他留下來。
梁心芽雙手握緊,低下頭閉目養神,沒再說什麼。長大了看花燈,反而像在完成一種特定的任務,沒有了小時候的那股熱情與新鮮勁兒。
路邊忽然竄出一隻小貓,張哲天猛踩剎車。
刺耳的一聲制動聲,車身陡然一停,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梁心芽由於慣性往前傾去。
恐慌中一隻溫熱的手掌扶上她的額頭,蘇炑眼疾手快地用另一隻手拉住她,她幸而沒有往前栽去。
蘇炑用一隻手接住了她往前的沖擊力。
江涵撞上了前車座,嘴裡“嘶”了一聲,揉著腦袋。
張哲天看看後排亂作一團的三人,再看看穩坐在前面的歐陽,得出一個結論:寄安全帶非常有必要。
“各位帥哥美女,不好意思了。”張哲天誠心道歉,重新啟動車子。
“沒關系,拯救了一條生命,那條小貓得謝謝你。”歐陽雖然被安全帶綁在了座椅上,但臉上也有餘悸。
張哲天一邊開著車,一邊透過車裡頭頂的鏡子看向江涵,江涵偶然抬頭往前望,兩個人的目光剛好在鏡子裡對上。
張哲天精緻魅惑的臉上立刻綻開清淺的笑意,像水中的漣漪一圈圈往外擴散,他隨即丟擲一個深情的媚眼調戲她。
四周皆暗沉,只有他眼裡有亮光。
目光交彙,她陷入心亂如麻地境地,開口說:“張哲天你好好開車。”
梁心芽嚇了一跳,以為張哲天要再來一遍剛剛的操作,忙問江涵:“他又怎麼了?”
江涵支支吾吾:“沒……沒什麼,我提醒他一下。”
梁心芽用眼神示意她要收斂,到此為止。
沒有人發現江涵和張哲天的眼神在鏡子裡的彙聚。他倆不約而同地不再說話,彷彿沒有方才的眼神私會。
華燈初上,相聚的夜晚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