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龍棲園。
即墨晟站在視窗,透過層層的垂柳看著湖心那飄渺朦朧的鳳翼小築。自那次血案之後,整個龍棲園已徹底地翻修一新,可是,三年前那客房爆滿的盛況卻再不復了。就如此刻,放眼望去,其餘三面的客房,亮著燈盞的寥寥可數。
他低眸,手指輕輕撫過窗欞,想起了那個總喜歡將風車插在窗欞上的女孩,自那年盛夏雨中一別,轉眼,便是三載了。
當時,也是在這龍棲園中,他說過,等她長大了,會娶她為妻。
不知現在的她怎樣了,又是否記得他,記得他說過的話?
心儀的女子……送琴給景嫣,證明自己心儀景嫣嗎?
他微微搖頭,他只是覺得,景嫣的琴藝,配得上那把絕音琴,他要娶小影的決定未曾改變。
是的,不管自己以後是否會有心儀的女子,也不管小影是不是自己心儀的女子,只要小影不反對,他就一定會娶她,一定會好好地對她。
如果……自己不是小影心儀的男子,他想,他也會成全她的,只要她開心,只要她能過得好。
若是她願意嫁給他,他會放下自己的一切,帶著她遠離平楚,隱姓埋名的生活。父親不可能容忍秋叔叔和語姨的孩子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這三年,一直沒有她的訊息,讓他非常焦慮。還有兩年,自己便滿二十歲了,行完成人禮之後,自己就是無法改變的家族下任掌舵人,肩上將真正擔負起決定全族人命運的責任,不可能說放下就能放下了。到那時,他再想帶著小影遠走他鄉,會面臨比此刻更多的麻煩和阻撓。雖然這幾年來,他一直暗暗的培養著叔叔即墨安的次子即墨涵,但除非自己在二十歲之前消失的無影無蹤,否則,他不可能有機會替代自己成為家族的繼承人。
念至此,他不由深深嘆了口氣:小影,你到底在哪裡?
回身,他正想去燈下看一會書,耳際突然傳來一陣衣袂輕響,以及眾人躡足靠近的腳步聲。他微微蹙起眉頭,此番盛泱之行,只怕不能如之前那般平靜了。
他側立在窗邊,靜靜等待來人的突然闖入。門上卻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樓中侍兒在門外道:“公子,小的是來送熱水的。”聲音壓抑著一絲顫抖。
即墨晟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本來,他還想看看來者是誰,對方既如此藏頭露尾,他連看的興致都沒了。手掌輕輕在窗欞上一撐,他頎長的身影輕盈如燕地掠出視窗,不起一絲風聲。
並非他害怕不敵而臨陣脫逃,他只是擔心,龍棲園因他而再多一起血案。黑翎軍只聽命於父親一個人,如果父親對他們此行下的命令是跟蹤和保護他,就算是百州的國君要對他動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痛施殺手的。
詹銳他們在門外靜候半晌,不見裡面有動靜,詹銳眼珠轉了幾轉,低喝:“不好!”一腳踹開房門,房內唯有燭光搖曳,哪裡還有即墨晟的身影?他幾步跨到窗邊,窗外一片靜謐。眼看到嘴的肥鴨飛了,他哪裡能甘心,縱身下了樓,四處尋覓起來。身後的勇捷軍巡城隊面面相覷,讓他們來抓姦細,奸細在哪呢?
今晚的月光極亮,虎翼軍營地後面的小樹林裡,滿地的樹影裡參雜著八條人影,他們各自倚著一棵樹,朝著不同的方向。
“弟兄們都來了麼?”夜靈透過層疊的樹枝看著不遠處營地裡執著火把巡邏計程車兵,輕聲問道。
“雲橫巡城去了,收隊後再過來。”和雲橫同在勇捷軍營的魏汛懶懶地靠在樹幹上,藉著月光修理著自己的指甲,手中的小刀在月光下寒亮無比。
“裴駿,說說情況吧。”夜靈道。
裴駿彈開指尖把玩的一片綠葉,道:“他住在龍棲園,我到櫃上查過了,明天早上他會退房。”
“晚動不如早動,依我看,今晚,我們就去做了他。”性子最躁的荊卻介面道。
“不妥,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一個即墨晟,我們要紮根在軍營裡,這樣做太容易暴露,要是一擊不中,會更麻煩。”蘇遙道。
“言之有理,即墨晟不那麼容易擺平,合我們九人之力,能殺了他,但肯定也頗費氣力,再說,羅泯還有傷在身。”裴駿側過身子,淡淡道。
彷彿是驗證他的說法,一旁的羅泯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抬起有些蒼白的臉,道:“我的傷已不礙了,不影響行動。若是今夜不行動,那我們只能明天在城外截殺他了,但如果不能探清他明天會從哪個城門出城,我們沒有辦法安排截殺地點和時間。”
“那就跟蹤啊。”魏汛已經修完了左手的指甲,小刀靈活地在右手掌底一轉,換到了左手。
“我想,他知道今天被我跟蹤了,只是不知道我是誰而已。而且,他那匹馬不是凡品,若是他察覺了我們的跟蹤,又不想與我們交手,光是追上他,我們就要耗掉很多精力。”裴駿臉色平靜道。
“若是他回國,必定是從北城門出去。夜靈,我們中間,只有你和他接觸多一點,依你看,除了回國,在百州,他還可能去哪?”蘇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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