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泱忘機樓,三樓雅間。
詹銳坐在桌邊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三年的時間,當日那個在東城門帶著一臉高傲執行宵禁的少年褪去了當年的一些冷傲,卻多了一絲不得志的憂慮。
這也難怪,這三年,他明白了太多的事情。原本,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身份、家世、地位、財富如今對他來說,都狗屁不是。因為,他只是一個連去家族郡國軍中參軍都會遭到已被封為世子的大哥猜忌的藩王次子。以前,他太天真,太幼稚了,以為身為藩王之子就是一種榮耀,如今,他才明白,身為長子,那才是一生一世的榮耀,而身為次子,那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悲哀了。
他不想呆在京北,整日生活在大哥詹懷的陰影和重壓下,於是,他來了盛泱,想憑自己的能力混出一番成就來。卻不料,在姬申和姬傲這兩位皇子明裡暗裡的爭鬥已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時,他藩王之子的身份再次為他的仕途帶來了麻煩。
藩王,對於朝廷和皇上來說,本來就是個敏感的字眼,而所有的藩王之子中,只有他一人來盛泱謀差事,憑的,是百州諸多的規章制度中並沒哪一條規定藩王之子不能在朝中為官。
作為藩王之子,從小,他接受了很好的教育,無論是文才武功,他都有資格在朝中或是軍隊裡做事。
可是,每當他稍有起色時,支援姬申那方的官員便會立刻出來阻撓刁難,而支援姬傲那方的官員雖然知道京北和西嶺一向交好,但涉及到藩王,他們就不得不慎重了,一旦被對方抓到把柄,冠上個勾結藩王擾亂朝廷的罪名,那他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更何況,詹銳不過是個不會繼承藩王之位的次子而已,不值得他們為他以身犯險,所以,他們往往會以保護姬傲聲譽為理由而袖手旁觀。
由於上述的種種原因,致使他來盛泱兩年,至今卻還在閒混度日,虛耗青春,讓他怎能不鬱悶?
坐在窗邊的少女轉過臉來,滿面笑容地對詹銳招手道:“銳哥哥,別再喝了,快來看。”
詹銳抬頭,眼角眉梢已稍有醉意,瞥了一眼那少女,問:“什麼事?”
少女微微斂了下笑意,道:“玉兒知道銳哥哥心中煩惱,卻無力為銳哥哥排解,心中甚感愧疚。不過,今日這忘機樓,卻委實沒有白來。銳哥哥,你的機會來了。”這少女,正是那位曾和詹銳同在同修殿學習的西嶺小郡主,束玉。
詹銳自嘲地冷笑一聲,把玩著手中的杯盞,不乏頹喪道:“機會?現在還有什麼機會,能讓我詹銳起死回生呢?”在盛泱不得志,出來兩年沒有混出名堂來,他又沒臉回去京北,現在正是進退維谷之際。此刻,他只盼姬申和姬傲兩人趕緊分出一個勝負來,不管是誰贏,起碼他不會再被夾在中間兩邊不是人。
束玉搖頭,輕輕一笑,道:“銳哥哥,你不該是這樣認命的人。多說無益,你若信我束玉,便過來。”
詹銳見束玉一臉認真,不由也有些好奇,起身走至窗邊,順著她的目光往下一看,只見街道上一個俊美少年牽著馬緩緩而行,身後跟了一群滿臉欽慕之情的女子。他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角,道:“我的機會?我看說是你的機會還比較恰當。”
束玉的笑忽然變得有些捉摸不定,道:“你若知道他是誰,你便不會這麼說了。”
詹銳轉頭看她,她卻只看著下面,點頭道:“嗯,長得的確是非常出眾。”
“他是誰?”詹銳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哪怕給他一根稻草,他也會緊緊抓住的。
“當今聖上最恨誰?”束玉反問。
詹銳目光閃了幾閃,沒有說話。此時的他,一言一行都必須慎之又慎,一旦自己此刻的猜測之語被人聽了去,自己在盛泱的前程,就會更加渺茫了。
束玉似乎洞悉了他想法,呵呵一笑,道:“我還會害你不成,放心,我問的這個人,不在國內。這樣,我換一種問法:挾持我朝兩位皇子,將製造了龍棲園血案的元兇禍魁強行帶走的人是誰?”
“即墨襄,這個名字,誰不知道。”詹銳不以為然道。束玉點頭,笑而不語。
詹銳一怔,失口道:“這個少年,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