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離開,和盧明秀、方成偉一直守著。盧明秀三十多歲,已經有了兩個孩子,高中文化,前年入了黨,對工作認真負責,做事比較公道。她跟我講,有些野生菌毒很大,和平鄉的農村裡隔幾年就會發生一起食用野生菌中毒死亡的事件;有的野生菌本來可以食用,但炒的時候沒炒熟,吃了也會中毒。
馬醫生給兩孩子輸了三組藥液,此時已是下午四點了,我問倆孩子:“還看得見鬼嗎?”
兩孩子搖搖頭,說:“看不見了,只是口渴。”
馬醫生從屋裡端出一瓢冷水,要給兩孩子喝。我趕緊制止,說:“喝熱水,不要喝冷水!”
馬醫生說:“沒有燒熱水。不要怕嘛,我們這裡的冷水,相當於你們城裡的礦泉水。”
孩子們真是渴了,接過瓢就開始大口大口喝水。
看到孩子們沒事,我才回到村委會來。煮了碗麵條吃後,我依然到小賣部門前納涼,跟村民們擺閒龍門陣。好事不出門,壞事千里行。劉學金孩子見鬼的事,很快就傳開了。這會兒小賣部的人正在議論這事。一個老年婦女正在數落張嫂:“給你說王端公厲害你還不信,劉學金孩子被鬼上身,上午請王端公跳了神,下午就好了。”
張嫂說:“誰說王端公厲害了?就是王端公跳神跳不好,才去馬醫生的診所治好的嘛。”
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大爺說:“人家馬醫生看了,也說是鬼害著,村上那個婦女主任硬要人家馬醫生輸液,結果輸了半天,還是不行。馬醫生也跳了大神,焚了高香,燒了元寶,潑了水飯,這才把鬼驅走了。”
我一時哭笑不得,也懶得跟他們分辨,自個捧著茶杯喝茶。張嫂見我不言語,主動跟我搭話:“李書記,咱們農村人就這樣,首先咱們是相信科學的,有時科學解決不了的,咱們也迷信一回,你別見笑。”
我對張嫂說:“其實,農村的許多傳統文化很有意思,我個人覺得,只要不是主觀人故意騙人錢財,就不是什麼大問題。就像你們剛才說的跳大神的事,我看過幾回,很有儀式感的。”
張嫂大聲說:“李書記,你這話我愛聽,你這人也接地氣,看事情一分為二,不一棍子打死。不像村小學裡的年輕老師,整天唉聲嘆氣,看我們茅草坪村這也不順眼,那也不得行,一心想調回鄉里去。有一次,他們指著馬醫生鼻子,罵馬醫生是庸醫,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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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鬍子的老大爺說:“你說的是不是今年年初,五組的一個小孩子流鼻血止不住那個事?”
張嫂說:“說的就是那事,你記性還好哦。”
山羊鬍子的老大爺說:“那個事我在場,村小裡兩個小孩子在課間做操的時候玩耍打鬧,打到了鼻子,然後就流血不止,用青蒿葉揉碎了塞鼻孔都止不住,打電話叫來馬醫生。馬醫生見我抬著煙鍋,叫我把煙鍋頭撥下來,用木棍掏出些煙屎,把煙屎塞進流血的鼻孔裡。”
這個故事激發了我的好奇心,我關切地問:“鼻血止住沒有?”
張嫂說:“止住啥,煙屎味道太大,小孩子受不了刺激,哇哇吐了起來,一折騰,滿嘴都是血。”
我恍然大悟,說:“難怪老師要罵他是庸醫了。”
張嫂說:“馬醫生是赤腳醫生,在茅草坪行醫近二十來年,治好了無數村民的病。並且他心不深,收費也合理。在和平鄉衛生院收100塊的,他這裡就收三四十塊。”
我不想跟張嫂討論馬醫生是良醫還是庸醫,也不想指出他沒有執業醫師資格證、不懂得人休解剖學,甚至分不清肝臟長在左邊還是右邊的事實。但我認同張嫂的看法,不管怎麼說,今天馬醫生治好了劉學金兩孩子的病。要是沒有馬醫生,說不定我現在還守在鄉衛生院裡呢。
所以說馬醫生是庸醫,我也不答應。我問張嫂:“那個小孩的鼻血後來是怎麼止住的呢?”
張嫂:“怎麼止住的?老劉老師來我店裡,從冰櫃裡拿了幾個冰糕,用紗布包了,冷敷鼻子和後脖頸窩,後來鼻血就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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