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小寇開車門跑到對面的便利店去了。他剛走,邵銘允從車子裡翻出來一條白毛巾,罩在我的頭上,替我擦頭髮,一切那麼自然,像是我們認識了好久好久。我把頭歪過去。由他去。擦完後他有開始擦自己的頭髮。
“你車子裡時刻備著白毛巾,還真是方便。”我冷冷地說到。
“我知道你看到什麼了,別太往心裡去,一切會過去的,相信我。”他竟不以為然。
他不願提,一定有他不願提的理由,我是他什麼人呢,我不勉強他。
“該過去的總會過去,該來的總會來,所以要開心點。就像是這天氣一樣,夏天過去,秋天會來,什麼也阻止不了。”他繼續說。然後把我的肩膀搬過來。我低著頭。
“看著我的眼。”他命令我。
我抬頭看著他,兩個人目光相接,真是心內害怕啊。我迅速把頭低下去,看著他白的挺闊的襯衣。
“你為什麼總穿這件衣服?黑西裝白襯衣。”
他沉默一下:
“我怕你找不到我!”
我認識他那天他是這麼穿的。以後我每次見他,他都是這麼穿。
我眼淚嘩地就出來了。我趕緊側過頭去。沒讓他看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我強忍下去淚水。看著外面的雨:
“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
“總會停的。不過,也有可能下一晚。”
“你送我回去吧,現在已經挺晚了。你也早點休息。”
“等雨小點。”
他坐到我身邊來,兩個人的胳膊靠在一起,車子裡放著陳昇的一首歌:
可我莫名愛上他
荒涼一夢二十年
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斷了魂啊
聽歌的人最無情
牡丹亭外雨紛紛
誰是歸人說不準
誰是歸人啊你說分明
他驀然抓住我的手,我們十指緊扣。我們都能聽見彼此起伏不定的呼吸聲,我這個慣於偽裝的人也放下來,不再偽裝。黑暗的一個雨夜裡,兩隻手終於找到了對方,緊握在一起,像是前世失散久了,找了一千年,終於再次牽住他,我的手被他死死地鉗著,想要把對方嵌進去。心中的潮水一波一波的,湧起又落下。
空氣裡潛伏著太多想說的話,但語言現在是糟粕。
存在彼此心中的待解之謎,都不願在這種時候碰觸到,生怕浪費這一分一秒。
我感覺著他手的溫度的變化,還有手心裡溼溼的涼意。我們倚在後面座位上。想著本來不認識的我們,怎麼會如此一見如故,難以割捨。我們一不小心都掉進了我們嚮往的那種愛的虛空裡,渴念著對方,享受著這種神秘的愛戀,不忍心破壞它,怕它一觸即化,見光即逝。走一步太近,退一步太遠。它只存在兩人心有靈犀的會意中。不可說不可言。
就這樣,每次見到他時,我就會想著他跟佳妮的關係還有那些謠言全都不值得在意,他唯有對我是真心的。可,我知道,我下車,走不到一百米,那種不安的沒著落的心情又會回來。
雨終於停了,然後發現我們就在西湖的蘇堤邊上。
“走,我們去蘇堤。”
“現在?”我看著他。
“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