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上的主考官、院士們幹巴巴的坐在那兒,受著炎炎烈日的炙烤,悶出了一頭熱汗。
葉麒的目光在幾方比試臺上溜溜轉轉了好一會兒,開口道:“這也太遠了吧,只看得到人影,看不到人頭,王大人,你看得到麼?”
王尹輕咳了一聲,“侯爺若是想過去瞧瞧,也是無妨的。”
“這可是王大人說的哦。”葉麒站起身來,“本來嘛,他們考一天,我們難道還坐一天不成?”
說完話,葉麒便大喇喇的往階下而去,其餘幾人倒是不敢學小侯爺這樣一開場就到處亂跑,心中盤算著要否多忍一兩個時辰,就看到符相施施然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符宴暘第一場對決的是蔡吉,就是當初士院生中和他一樣走了狗屎運臨時用來湊數的那位仁兄。
同為菜鳥,但蔡吉好歹是憑自己的真本事在墨川拳下殺出了血路,符宴暘今日再無“高人”指導,自也不敢輕敵。
符宴歸知道弟弟近來一直在刻苦學武,至於說練到了什麼程度——反正是沒有過什麼期待,但當他走到比試臺邊,看到符宴暘手中的軟劍輕柔曲折、飄忽未定,沒兩下功夫,竟繞過對方的鋼劍劃破了蔡吉的衣裳,胸處、腰處、膝處無一倖免,逼的人家毫無還手之力。
要不是這是他親弟弟,幾乎都要懷疑這貨是符宴暘找槍手易容出來的。
葉麒端看了一會兒,估摸著符二這裡八九不離十了,正打算換個站臺,一回頭,看到了符宴歸,輕輕“咦”了一聲,“符相也來湊熱鬧了?”
“能將無量鞭法融入軟劍之中,恐怕也只有侯爺能想的出來,”符宴歸淡淡一笑,“舍弟愚鈍,有如此進益,還當多謝侯爺的用心教導。”
“小符不笨,只是遇上了個不想讓他學武的大哥。”葉麒嘴角微微一牽,“一個人究竟是能文成,還是武就,全看自己,旁人是做不了主的,對吧?”
“侯爺所說極是。”
臺上的小徒弟剛打了個勝仗,臺下的小侯爺也打完嘴炮,目光掃了周圍餘下三個比試臺一圈,正琢磨著先去哪邊晃晃,突地一怔——因為長陵與周沁,同時上了甲、乙兩邊的比試臺。
長陵本來以為場次不同,自己是看不成周沁比武了,沒想到甲臺這邊前兩場的試子都是實力懸殊之輩——沒打幾下就分出了勝負,是以輪到她上場時,乙臺那廂的周沁也方才開始。
“正好。”長陵心想,“我也速戰速決。”
葉麒猶豫了一瞬,想到長陵肯定能秒勝,抬腳就往乙臺而去,符宴歸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一眼看到了甲臺上那道風姿綽約的倩影,不由自主被吸引了過去。
與長陵對決的爾文人如其名,長得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沒穿清城院的院服,似乎是從西夏特招來的。
他看到自己的對手是個容色清麗的大美人,手中的刀都有些無處安放了,連忙抱歉道:“在、在下爾文,稍後若有失禮之處,煩請姑娘見諒。”
長陵分了點神關注乙場的動靜,沒注意這人說什麼,敷衍的點了一下頭,“嗯。”
監考官道:“開始!”
鑼鼓一響,長陵從隔壁場上挪回視線,眼前這年輕人徒然拔刀,猛地一聲清嘯,人未落地,刀已至前。長陵稍一側身避開,身後的旗柱瞬間被劈成了兩截,圍觀試子們一驚——雖說比武場上難免刀劍無眼,但這考生一出手就是殺招,倒也未免太過了,而且方才他就那麼晃一下連人帶刀彪旋而出,究竟是哪路的刀法如此奇葩?
符宴歸眸光微微一閃,心道:斬龍刀,江湖人稱西夏第一刀法,此人雖未練至出神入化之境,在年輕的持刀者中,也算得上是翹楚了。
長陵以為從西夏來的多半是渾水摸魚的貨色,沒想到這弱雞還有兩把刷子。原本這次武舉她不想惹來關注,這樣程度的對手,實該慢慢蘑菇上百招之後再討巧的贏了他,為了個小角色亮了自己的劍,確有不值。
念及於此,她忙裝作來不及拔劍的樣子笨拙躲避,待爾文將她逼到了比試臺邊緣,她手中的劍居然在慌亂之中脫了手。
爾文見狀,刀鋒上的殺氣頓時消弭,只等遞出最後一刀令她認輸,哪知刀未遞出,眼前貌美如花的姑娘忽然一閃,不見了人影!
不等他回頭,背心處倏地一麻,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前一栽,整個人居然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被踹到了比武臺下。
長陵穩穩當當地站定在比武臺上,反應慢半拍的監考官這才道:“荊長亭勝。”
爾文意識到這姑娘使詐,氣的指尖發抖指著她道:“你他孃的……”
長陵一個起躍落地,風一陣的掠過,留下他一人獨自謾罵。
她沒注意到人群後的符宴歸,自然也沒有發現,他正用一種微微失神的眼神端望著她。
乙臺這兒的香已燃了半根,長陵一奔近,就聽到人群中一片拍手叫好之聲——方燭伊不知使了什麼劍法,勢頭極之剛猛,周沁的鐵棍在那一襲急舞之下被壓制的手忙腳亂,無處躲藏。
長陵一眼看到葉麒,自然而然的靠上去,“打的如何了?”
葉麒看她來了,低聲道:“方小姐這套霓裳劍練的極是精純,基本沒露過破綻,周丫頭靠萍蹤步撐到現在也是不易了……不過這種打法,就算熬到了一炷香結束,也會判定方小姐勝的。”
說話間,臺上二人又你來我避了好幾招,如葉麒所言,兩人的武功差距是無法靠蠻力來彌補的,周沁的棍勁再大,打不到也都算白打,相反方燭伊始終保持著上風的節奏——雖然苦攻難下,也顯得有些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