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離城郊不遠,穿過野叢林一眼就能看到。
廟前小院落鋪著一地枯葉,屋簷在月光下灰白黯淡,風拂去,塵土稀稀疏疏飄起,灑的門框上的蜘蛛網瑟瑟發抖。
長陵在門檻前停了一瞬,確認暗地跟蹤的人也到了此處,便跟隨聽風跨進去——這座廟看上去荒廢良久,殿內擺的那尊佛像早已面目全非,看不出塑彩。
案臺邊上搭著一個篝火架子,火苗竄著砂鍋底,鍋裡頭熬著稀粥噗噗冒泡,旁邊卻沒有人。
聽風走到近處,輕輕餵了一聲,“你們人呢?門主來了。”
話音方落,三個女子從佛像後竄出身來,看到長陵現身,都紛紛跪了下來。
“門主……”
“拜見門主……”
“參見門主……”
都是一身的風塵狼狽,長陵眸光微微一凝,回憶了一遍方才聽過的名字:“念念,曉旭,琴兒……”
女孩們分別抬起了頭,長陵暗自對上了號,平平道:“起來吧。”
這三個女子看去年紀尚輕,見門主到來,一臉的緊張多少沒掩藏住,渾然不似與南絮有什麼交好的樣子,長陵心下已有了結論,卻不急著拆穿,只道:“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你們千裡迢迢來到金陵尋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幾個女子聞言一驚,聽風立即道:“門主此言何意?五毒門遭此劫難,我們不來找門主,又該上哪兒去?”
“是啊門主,我們的忠心天地可鑒。”
“只要您在,重建五毒門指日可待啊。”
“對、對啊。”
長陵微微一笑,仿著南絮的口氣:“可我現在並不想重建五毒門啊。”
幾人一呆,長陵道:“我跟了宴歸哥哥回到金陵,若是再與舊日有太多瓜葛,豈不是叫他為難?”
“可是門主……”
“我明白你們的忠心,心中亦有幾分感動,可惜了……你們死裡逃生,本就不該來找我……”長陵說到此處故意加重了幾分陰沉,幾個女子一聽頓時花容失色,嚇得趕緊退後幾步,一面求饒道:“門主饒命……門主饒命……”
長陵雙手負在身後,“要命也行,你們告訴我是誰指派你們誘我來這兒的?”
聽風道:“門主!絕無此事!我們是自願……”
“我今日既然來了,自然留了後手,憑你們幾個是拿不住我的。”長陵道:“若說實話,我保你們不死,不肯說,呵呵,別人可沒有非要保住五毒門餘孽的必要。”
幾人聞言連忙交換了一下眼神,聽風上前一步,低著頭道:“是、是擒獲我們的人……說……說要我們……試一試……”
“試?”長陵故作不解,“試什麼?”
“試、試門主若是見到我們……會不會要我們的命……”那個叫念念的小姑娘唯唯諾諾開了口,“若是門主起了滅口之心,就說明……”
曉旭聲若蚊繩:“……說明您是真正的門主。”
果然是他。
從察覺出有人跟蹤,長陵第一反應的就是符宴歸。
當日是他領兵攻打參狼山,後在山下撞見,他從未沒有表露過一次懷疑。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匪夷所思了。
她前腳才到金陵沒多久,這幾個小丫頭後腳就跟到了,要說沒人相助她才不信。
更不要提她們是如何潛入荊府,如何知道她住在北廂。
最大的可能性——符宴歸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是想借這機會試探自己真實的身份。
南絮性情歹毒,又如此痴戀情郎,要是讓她撞上了自己的下屬眼巴巴跟來,十之八九是要滅口的。
好在總算沒有賭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