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楚天素精通醫理,她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能配製出解藥那也並不稀奇。
長陵當即取藥入罐,溫水熬好了藥,待楚天素服下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抽搐之症緩解不少。
不等長陵問起緣由,楚天素搶聲先道:“長陵……婆婆有一事相求,這剩下的半罐解藥,婆婆想託你送入地牢之中,為一個人服下。”
“地牢?”長陵倏地一驚,“什麼人?”
楚天素艱難的抬起頭,雙目赤紅:“一個戴著鐵骷髏的囚徒……我的外孫。”
墓王堡到了宵禁後,所有的囚犯、奴隸都被押回牢中,通常這種時辰一般雜役也不敢走動,堡中有兩隊官兵舉著火把分頭巡邏,他們忙活整日難免懶散,走了一遍過場後就會坐下打個諢,能對付一夜算一夜。
長陵在下山前本已做好了闖五關斬六將的心理準備,沒料到這些守兵如此鬆懈,加之堡內處處都有野草樹叢得以遮掩,她放倒了一個士兵換上衣著就這樣一路無阻的晃到了監門前,順當的頗有些不可思議。
她忍不住想,這要換作是她軍營裡的人,二話不說統統拉出去挨五十軍棍再論。
長陵埋在叢林中,照著月光再默記了一遍楚天素給的監牢構圖。
事實上,她並不確定楚天素要救的人關押在哪間牢房。
楚天素只說她外孫突然成了墓王堡的鐵面囚徒,中了三魂三魄散,若不及時服用解藥會發瘋致死。
來之前,楚天素欲言又止,她知曉突然要長陵混進地牢實在是強人所難,但她身受重傷實在是無計可施,這才懇請長陵為她犯險。
長陵倒是不以為意,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她聽完後已有七分斷定,今早所見到的那個鐵麵人正是楚天素口中的外孫。
墓王堡的囹圄有上千間,監禁著各式各樣的囚徒,大監門只有一扇鐵柵欄。
大監門值夜的獄卒共有四個,每兩個時辰換崗一次,等到醜時,新來當值有兩個沒睡夠,交代了聲一屁股坐在柱邊就補眠去了。
另外兩人也是睡眼惺忪,他們捂著嘴打哈還未站直,忽聽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兩人警惕的相視一眼,齊齊舉著手中鐵器朝叢中方向緩步而去。
待湊近一瞧,有兩只老鼠跳躥而出,兩人方才舒了一口氣,一人笑道:“最近真是被鬧得草木皆兵了。”
“可不是,你說咱們這地牢如鐵桶一般,還會有人敢來夜闖不成?”
二人一搭一唱,殊不知就那麼一個往返的功夫,真有人悄無聲息的溜進了他們口中堅如鐵桶的大牢之中。
潛入敵營這種事長陵也不是第一次做,她還曾為了混入敵營,足足學了兩個月的開鎖功夫,可惜這回身邊沒個易容高手,否則也沒必要如此犯險。
墓王堡的牢房共有兩層,呈四個拐角八個甬道,每隔十步牆上都掛著油燈。上層關押的是普通的犯人,而作奸犯科殺人如麻的重型犯毋庸置疑押在最底層的地牢,也稱虎xue——挖地數尺不見天日,除了送飯連獄卒都不願久留。
誠如楚天素所言,她那外孫若都戴上鐵骷髏,多半會被關在虎xue之中。
長陵拉低了頭上的帽沿,不緊不慢的穿過甬道,她一身獄卒服飾,在微弱的光線下倒瞧不甚清,囚犯們多抵睡著了,即使有人見著也未起疑心。
長陵不緊不慢的朝往地牢而去。
才剛踏入,一股子潮濕血腥之味撲鼻而來,耗子、蟑螂、蜈蚣,在地上躥來爬去。前方無燈也無燭,長長的一條道瞧不見底,宛若不得人氣的地獄。
長陵將牆角上的火把握在手中,緩步踱往深處。
地牢中一片死寂,每個牢房只關押一個鐵麵人,他們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也不知究竟是睡去了還是真的死了。
長陵走得極慢,佯裝是漫不經心的掃過每一間牢房。今日所見的那人固然個高,可這些人個個蜷躺著,還都戴著鐵盔,實在難以辨出差別來。
所幸今早她注意到了一點,那人除了面板比一般鐵麵人都要白皙,手肘處露出了一部分刺青——一條龍獸。
這一特徵,楚天素也有提及。
盡管她隱約覺得這圖騰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一念而過,她已走到了甬道最底裡的兩間牢房前。
其中一間是空的,地上還擺著一副鐐銬和鐵面盔,而正對面那間鐵柵欄有一半的視線被土牆所擋,長陵再走進兩步,探出火把一照——一個傷痕累累之人正背對著門躺在木板床上,右手手肘之上的刺青在昏暗的光線中忽隱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