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的奴才這般不得體?”都蝶引突地噙笑問著。
朱氏水眸圓瞠,像是懷疑自己聽見了什麼?
“你這話是——”周嬤嬤正要開口斥責。
“彌冬,教教她。”都蝶引打斷她的話,讓彌冬上前處理。
彌冬應了聲,上前就是一個巴掌,打得又響又亮。“誰允你稱一品夫人為你,又是誰允你稱兩位夫人為兩位?年紀都一大把了,連點規矩都不懂?”
“你竟敢打我!”周嬤嬤平白無故捱了巴掌,隨即沖上前要給彌冬好看。
都蝶引大步擋在彌冬面前,斂笑瞅著她,那氣勢教周嬤嬤沒來由地心顫了下,心想當年的孤女怎麼幾年不見竟生出了這等威儀。
“周嬤嬤,我讓彌冬教訓你,倒不是因為你沖撞了我,而是你對主子不忠不義。”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周嬤嬤整個人都懵了,她到底是哪裡不忠不義了。
“你說大夫人害喜得嚴重,可為何你進去了半個時辰,卻沒喚人找大夫?難道府上沒有備著府醫?就算如此,也該立刻派人請大夫才是,你讓大夫人折騰了半個時辰,難道不是不忠不義,這事要是傳到舅舅那兒,舅舅會怎生處置?”
都蝶引一字一句,細數罪名,不疾不徐的口吻和嚴肅沉冷的神情嚇出了周嬤嬤一身汗。身旁的朱氏更是大開眼界,這個六弟妹不像外頭說的是個膽小無謀的小孤女呀,流言不靠譜啊!
“不過你放心,今兒個我怕宴席上有個什麼事,所以我讓將軍府的府醫跟著,一會就讓他替大夫人診治。”都蝶引倒不是逮著機會略報小仇,事實上她對斐泱有喜一事十分存疑,為防斐泱使什麼伎倆,帶個府醫在身邊總是讓人安心。
周嬤嬤聽到這,雙眼微瞠,見都蝶引差著丫鬟請府醫,她忙道:“不用了,大夫人已經喝了藥,好多了。”
“周嬤嬤,你這是在防什麼呢?難不成你認為我會害了大夫人?”都蝶引好笑地說著。
“如此一來,我不讓府醫進屋診治,恐怕是無法服眾了。”
說著,都蝶引走過她身側,就要踏進堂屋,便見丫鬟扶著斐泱走來。“大嫂,要是害喜得嚴重,得要讓大夫診治才妥當啊。”
“是啊,大嫂,方巧六弟妹帶了府醫,瞧瞧也好。”回過神的朱氏也跟著向前勸說著。
不過,她眼尖地瞧見屋裡頭似乎還有其他女眷……莫不是設了局吧。
斐泱貌似虛弱地道:“不用了,喝了藥已經好多了,只是……周嬤嬤的臉怎麼腫了,這是——”目光掃向周嬤嬤,銳利如刃。
周嬤嬤只能硬著頭皮拐彎喊冤。“是老奴以為六夫人還是在西軍都督府的表姑娘,一時忘了稱謂,被打也是活該。”
“蝶引,你也真是的,周嬤嬤只是圖個親近才會忘了規矩,你這般責罰,傳到外頭可是有辱你的身份。”
“大嫂說的是,可這事要是被有心人傳到外頭,讓人得知大嫂身邊的嬤嬤對一品夫人如此出言不遜,依律是可以杖二十的,我可不認為周嬤嬤捱得住二十個板子。”都蝶引笑說著,一臉抱歉地望向周嬤嬤。“我倒覺得刮個巴掌就夠了,嬤嬤年事已高,我可不想她受罪。”
斐泱聞言,氣得牙癢癢的,可偏偏言語上佔不了上風,只能暫時偃旗息鼓。“時候也不早了,一會隔房的族人就快到了,便勞煩六弟妹了。”
“不勞煩,還有四嫂幫我。”她親熱地挽著朱氏。
“是啊,大嫂要是身子不適,盡管歇著吧,外頭有咱們就夠了。”烏家宗族女眷,沒有一個是她不熟的,有她招呼就成了。
至於斐泱屋裡那些個,似乎也不怎麼重要了,畢竟六弟妹腦袋清楚得很,就算動手也不會落人口實。
“對了,大嫂真不用府醫?聽六郎說這位府醫本是宮中禦醫,後來在京城設館,是六郎哥重金禮聘的,專治婦科呢。”都蝶引巧笑倩兮地道。
她倒也不是真的好心要府醫幫斐泱看診,只是純粹想讓斐泱知道她作了準備,可別真讓她派上用場,讓彼此都難看。
一直以來,她不與人交好交惡,那是因為她不想跟她們有任何因果糾纏,不希望來世再碰著她們,所以她能忍能避,只要別踩她的底限便可。
晌午過後,陸續有族人前來,在朱氏的介紹之下,都蝶引鳴笑將人一一記下,跟著招呼著入座,儼然是將烏家當成自家般自在。
而男客則是由烏玄鬥招呼著,問這大房的事怎會輪到四房插手?那是因為烏玄廣和烏玄度兩人都還在宮中,自然這差事就落在四房身上。
打一開始朱氏便清楚大房是故意要欺壓六房,可她不明白的是,依大房的身價怎麼鬥得起六房?大嫂是腦袋進水了不成。
不管怎樣,朱氏還是盡心盡力去做,不為別的,只因她夫君說該幫,她就毫無懸念地幫到底。
只是——
“六弟妹,你沒讓人紮彩樓嗎?”朱氏看了一圈之後才驚覺遺漏了什麼。先前都蝶引說戲班和大廚都已經找好,所有的食材更是六房自掏腰包,可問題是要是沒了踩樓,怎麼作戲?
“我倒覺得不用紮彩樓,那日我來時就見那座八角亭還不錯。”都蝶引笑咪咪指向石桌椅被拆的八角亭,工人們正忙著在地上鋪毯。
“……你跟大嫂說了嗎?”朱氏忍不住抽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