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談話一共進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江時虎翻來覆去就說他不想搬回去,要跟花蕊住在一起,要跟花蕊結婚。我聽著他好像是真的一點不知道我跟花蕊的事,不覺放下心來。耐心變得前所未有的好,答應他好好勸勸花蕊,又陪著翻來覆去說了許多安慰的話。
晚上花蕊下班,好像非常累的樣子,連飯都不吃,懶洋洋的打不起半點精神。我因為有話要跟她說,下了個早班。見到這個模樣,把要說的話全忘了,心痛得了不得,趕緊跑出去買西瓜。那時不是出西瓜的節氣,超市裡只有hn出的“黑美人”,個頭不大,死沉死沉的,價錢貴得如同打劫。但我還是買了兩個。
花蕊平時嘴饞,最喜歡吃西瓜。這時好像沒什麼胃口,架不住我再三勉強,才吃了薄薄的兩片,似乎隨時都要吐出來。
我想壞了,不要也是懷孕了。這麼擔心著,不覺沖口而出。
花蕊笑起來:亂講。我是感冒了。
我放下心來,覺得可以跟她聊一聊搬家的事情。我說:厭倦我了,要搬回廠裡去?
花蕊皺了皺眉頭:我就知道他一定會跟你講的。
我說:那當然。他是我的朋友。
花蕊又笑了一下,笑得古裡古怪,自言自語地說:朋友。嘿嘿,朋友。
這種笑意和說法讓我憤怒,實際是惱羞成怒。要說對不起江時虎,也不是我一個人對不起。我火起來,嚷道:你什麼意思?
花蕊可不容人跟她大喊大叫,既算是我也不行。她冷冷地說:所以說你們男人臉皮厚。你有把江時虎當朋友嗎?
這件事令我心虛氣短,所以特別怕人家提起。我立即反唇相譏:那你呢?你不也是魏文馨的好朋友?
這一棍打得不輕,花蕊臉色蒼白,愣愣地望著我,說不出話。我馬上意識到把話說重了。她在這件事上跟我一樣心虛氣短。我走過去,想要抱她。她推住了我,雙臂軟弱無力。我改為抓住她的雙手,慢慢摩挲。我不習慣說對不起。這就算是道歉了。花蕊慢慢把頭靠在我肩膀上,彷彿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她就這麼靠著,靠了很久才說:我做不到。
我問:做不到什麼?
她沒回答。又過了很久,說:我做不到同時喜歡兩個人。
我深深吸一口氣。這是我準備跟她舊話重提的習慣動作,好像給自己下決心。她一下掩住我的嘴,無力地說:你別說出來。我……我怕聽到……
但這次我是真的下定了決心。我輕輕撥開她的手,說:我是真心的。你嫁給我吧。
花蕊苦笑一下說:再看看吧。我,我自己也不知道。頓了一頓,又說:那就暫時不搬進去吧。
我勸說花蕊的過程就是這樣的。我始終沒提她跟江時虎結婚的事。倘若你是我,不知道會不會提出來?但在那個晚上,我自以為決定了,要娶花蕊。
兩天之後這個決定被敲得粉碎。
魏文馨家裡打電話來,她生了個男孩,六斤八兩。因為是偷生,沒敢去大點的醫院。大點的醫院都有出生記錄,計劃生育辦的人一查就完蛋。所以是在鄉衛生院生的。頭胎,生的時候不大順利,魏文馨受了些傷,撕裂的程度比較重,還在住院。
這女孩自從跟了我,吃的苦頭不少。
那一會我心裡亂翻翻的。孩子出生我當然高興,是我的骨肉嘛。何況還是我老羅家的長孫。這下子我老爹該笑歪了。
我沒怎麼遲疑就把這事告訴了花蕊。她遲早會知道,我不想她把我當成沒良心的人。
花蕊也很高興。不是裝的,是真高興。她催著我,要我快回去看看。我猶豫著,沒能馬上決定。我知道這一回去意味著什麼。
花蕊認真地說:你得回去。你……不能這麼沒良心。
我還在猶豫。這時候我老爹的電話打過來了。他讓我立即回去,回岳父家去。他還說他很快就從谷城動身去紅安。
我把這理解為急切地想要看到孫子。但我老爹說,要去商量一下,怎麼安排孩子。村裡的頭頭,鄉裡計生專幹都要打點。不然前功盡棄。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不能再猶豫了。趕著找朋友借了些錢就上路了。我老爹也會帶一些錢。打點那些關系花的不是小數目。
魏文馨的情況比我想象中要好。她躺在床上,額頭上包條毛巾,臉色蒼白,但是精神不錯,滿臉幸福的光彩。孩子沒在旁邊。開始我以為在育嬰室衛生院沒有育嬰室),後來才知道是抱回去了。衛生院就在鄉政府附近,可不敢把孩子放那。
我急著問孩子的情況。那麼點大的嬰兒沒人餵奶恐怕不行。魏文馨說沒關系,家裡已經請好奶媽了。我又問孩子長得像誰。魏文馨微笑著說:像你。圓臉大嘴,跟你一模一樣。我就咧開大嘴笑了。
魏文馨假裝不高興,板著臉說:就會問小孩,就不會問一下我。
因為剛剛升了級,我的性格變得相當溫柔,笑著抓住她的手:我不在這裡嗎?
魏文馨就笑,一副十分滿足的樣子。我不禁又有些慚愧起來。這次不是為江時虎,是為魏文馨。
魏文馨摸了摸我的胳膊和臉,滿意地說:還好,沒有瘦。花蕊把你照顧得不錯。
我大是尷尬,含含糊糊地應著:是啊是啊。不過她煮的sc麻辣我吃不慣。
魏文馨笑起來,問我請幾天假,我說十多天。她就說:過幾天我出院了,好好給你做點家鄉菜吃。
她吹牛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