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吵得最多的事是我喝酒。
我其實並不愛喝酒,但是我要應酬。我們在總務課做的,時常要應付各種飯局。不是我們請人家就是人家請我們。這是生存的必要。如果不去應酬那些朋友或者有來頭的人,以後辦事就不方便。
到了酒桌上,大家都拼命的灌別人,好像不如此不足以表達彼此的友誼。又好像明天要發布禁酒令,再不喝就要沒機會了。
我經常被灌得不成樣子,半夜裡東倒西歪地回到住處,癱在那裡像一堆爛肉,怎麼也扶不起。有時更不像話,吐得一團糟,讓魏文馨收拾老半天,還要熬湯給我醒酒。她又懷著小孩,聞到酒味就惡心。所以她經常是一邊罵一邊著急一邊幹嘔一邊流眼淚一邊做這些事情。
這時候花蕊就趕忙爬起來,胡亂披件衫子來幫手。有時還要把江時虎也叫起來,三個人費盡力氣才能把我弄到床上去。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每次我酒醒之後魏文馨都要跟我吵架了。但那時我頭痛欲裂,嗓子眼裡幹得直往外冒煙,感覺有八十個金甲力士用穿著皮靴的大腳在踢我的心髒,聽不進她的金玉良言也就在情理之中。
但總而言之,比起一個人住在廠裡,這種生活是幸福的,讓我們滿足
幸福生活大約在九個月之後結束。那時魏文馨的肚子已經比我的還大,她老媽在電話裡一疊聲催著“四妹”趕快回家去生。本來離預産期還有兩個月,考慮到是頭胎,她的體質又不健壯,安全起見,所以我請了半個月假,把她送回去了。
我們的房子沒有退,因為魏文馨說幾個月後就要回來。她不放心我住到廠裡去,怕沒人照顧。而且搬來搬去的也很麻煩。她走的時候,一再拜託花蕊照顧我,特別要勸我不要多喝酒。就是在家生小孩坐月子的時候也是電話不斷,盡說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好像我一娶老婆就突然變成了個白痴,什麼事都不會做了。
魏文馨走後,花蕊義不容辭,承擔了做飯的義務。但是她手藝奇差,又喜歡做些sc口味的麻辣,偏又做得不地道,時常吃得我和江時虎呲牙咧嘴,面面相覷。這時候她就會搔首弄姿,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要是我們呲牙咧嘴的程度過了火,她就要沖沖大怒,把我們罵一頓,然後在魏文馨打電話來時嚷著要她趕緊回來,說是這兩個老爺伺候不了。
後來就換成江時虎做菜,雖然手藝是同樣不敢恭維,但至少不用吃不正宗的麻辣味了。奇怪的是,他們從來不要我做飯菜,好像一個個都是中央情報局的特工,知道我一定會把飯煮夾生,把菜燒糊似的。
再後來,江時虎就上夜班了。那時趕貨,他們裁斷只有兩條線,卻招了三條線的人,所以要讓機器滿負荷運轉。挑他帶夜班是因為他做事穩重。
租房裡晚上只剩下我跟花蕊兩個人,所以事情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番外十四:我的打工生活與愛情四)
十
我說順理成章,是因為我自從認識花蕊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當然也不僅僅只是想要跟她zuoai,還想過其它的。比如前面就說過,我曾經想要把她從江時虎那裡搶過來,正正式式娶她做媳婦。當時沒能下定決心,後來就不行了。但跟她zuoai的念頭從來沒有放棄過。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這麼做純粹只是迷戀她的身體還是真的很喜歡她。我不止一次地反反複複想過,頭痛得厲害,也沒想出個名堂。
等到魏文馨回家,江時虎上夜班,我就下定決心要把事情做了。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我會一輩子後悔。當然了,我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但是在今後一輩子裡,也未必不後悔。至少我在寫這篇小說的時候,心情就不輕松。
當時我沒有想得這麼遠,我當時考慮得最多的是怎樣勾引她的細節問題。
按照我那時的心態,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萬一做了卻沒有成功,我想今後無法面對花蕊——不好意思啊!至於做成了是否能夠面對江時虎和魏文馨,我沒怎麼想過。我刻意迴避這個問題。就好像一個毒品販子,眼裡只有花花綠綠的鈔票。至於死刑,想是想過的,但不敢深想,要回避。不然會瘋掉。
我先想,應該買點什麼東西送給她,不過很快就否定掉了。我不是嫖客,她也不是雞。我又想,我應該裝作喝醉了,這樣她會來照顧我,我就可以趁機下手。萬一她拒絕,事後我也可以用酒醉來抵擋一會。這種做法建立在她對我絲毫沒有好感的基礎上,與事實不符。我覺得她應該對我有好感。如果我這麼做了,就算成功,想來也索然無味。我覺得應該跟她把我的意思說明白,向她示愛。如果她接受,那就最開心了。如果她不接受,我至少還剩下紳士風度。可是,我要紳士風度幹什麼呢?我想要的是花蕊。
這些念頭在我腦袋裡轉來轉去,直到我把事情都做了,還是沒想停當。這證明我的腦水不多,將來很可能得老年痴呆症。
我跟花蕊第一次上床是這樣發生的。那天夜已經深了,大約是十一點多鐘的樣子,江時虎去上夜班,花蕊收拾好一切,坐在沙發裡看電視,懷中抱著一個枕頭。這時候天氣已有點涼快,所以能抱得住枕頭。書上說,女性喜歡抱著點什麼東西看電視,是比較有安全感。這說明花蕊的內心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強悍。
那時我坐在同一張沙發裡,看書看電視兩者兼顧,但是書裡電視裡寫些什麼演些什麼我全然不知道。我洗過澡,穿了上衣。這是因為天氣不那麼熱了,而且我打赤膊的樣子像個土匪花蕊語),會妨礙我引誘她。
我鼓了好幾次勇氣,想要對她說幾句話,比如“花蕊,我有話要跟你說”,“我喜歡你”之類。但是沒能作出決定。眼見得電視劇就要放完了,我想要說的話始終沒說出口來。這可不像我的為人。為什麼會這樣,我自己也不知道。
這時候花蕊起身,可能是要去拿什麼東西。瞟了我一眼,發現我面色青紫,額頭冒汗,呲牙咧嘴,一副牙痛的樣子。就問:怎麼啦?不舒服?然後走過來,伸手試我額頭的溫度。
我就抓住她的手,接著把她整個拉進了懷裡。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那時我的腦袋一片混亂,直覺地以為花蕊會反抗,甚至會給我一巴掌。以她的個性,給人家一巴掌完全不必經過大腦考慮。挨巴掌本身並不可怕,我怕的是捱了巴掌後這事情就沒辦法進行下去了。所以我使了很大的勁,把她抱得相當緊。
等過了最初的慌亂期,我發現花蕊靜靜地伏在我懷裡,一點沒反抗,一點沒掙紮,甚至兩只胳膊已經圈住我的腰。
這使我有點訝異,似乎她也在等著我這麼做。後來我問過她,她猶豫一會就承認了,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裝喝醉酒,沒想到你會裝病。
我可沒敢承認我是緊張的。那多沒面子?
如你所知,已婚男女偷情最難在第一步。只要把這一步走過去,後面發展得相當快。而且我們倆在同一間屋子裡住了差不多一年,彼此之間熟悉得不得了。
我親吻她,顯得頗為急色。如果要用貪婪來形容,我也不反對。她也熱烈地回吻我,雙臂勾住我的脖子。她的嘴唇幹燥而柔軟。
這一刻,我的快樂簡直無法形容。如果你想一個人,想了兩年,其中一年她還跟你住在一起,你就能理會我當時的感覺。
接下來的過程跟所有偷情的過程雷同。我們吻了一陣,相互亂摸了一陣,心跳和呼吸的速度都成倍遞增,就開始相互給對方脫衣服。
我們穿得都不多,脫起來理應十分容易。但是事實剛好相反,因為我們始終摟抱著,一刻也不願意分開。所以不但時間脫得很長,而且把衣服脫得皺皺巴巴。
不過這也沒關系,我們有整晚的時間。至於睡衣,它就應該是皺皺巴巴的,那是它的本份。
花蕊的身體比我想象中還要美好。當然你也知道我暗戀了她兩年,而且說話一貫誇張,所以不必把我的話太當真。
這個晚上我們居然摟著睡著了,一點也沒想到江時虎下了夜班會回來。當然你也不必擔心。江時虎回來時花蕊已經在給我們煮麵。幸虧平時養成了吃早點的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