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河畔的風吹得穆蕭蕭睜不開眼睛。
初春的風似乎格外的不近人情。
“天氣涼,還不回去嗎?”秦軻淡淡地問道。
穆蕭蕭深吸了一口氣說:“小王爺,您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裡坐一會兒。”
“好。”
秦軻只這樣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卻並沒有真的離開,倚在河畔的柳樹上靜靜地看著那株明月花。
兩個人就這樣你看著我,我聞著風,一直到了夜深人靜。
醉花澗的花燈已經漸漸不再如那般明亮。
整個街道上靜得如同那事不關己的人心。
穆蕭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裡,她的腦袋很空,空到忘了自己,忘了時間,忘了身邊的人。
忽然,一曲淡淡簫音響起,曲音嫋嫋,沁人心底。
穆蕭蕭這才驚醒,轉頭看著那風中的人。
明月下,春風中,秦軻一人一簫,那道身影格外的深邃。
穆蕭蕭不敢打破這份寧靜。
終於,簫音漸歇,秦軻收起了那根翡翠雕琢的長簫。
“小王爺怎麼還沒走?”穆蕭蕭淡淡地問道。
秦軻低頭看著穆蕭蕭道:“放心不下你。”
毫不掩飾,如此直接,竟然使得穆蕭蕭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
穆蕭蕭低頭不語,不敢與秦軻的眼睛對視。
良久之後,穆蕭蕭問道:“這是什麼曲子真好聽。”
秦軻嘴角帶起淡淡微笑說:“其實這是南地的曲子,是十七年前亡國的陳國流傳下來的曲子。”
穆蕭蕭震驚,在秦國都城昊京城吹奏陳國遺曲,這秦軻的膽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很意外?”秦軻歪頭看著穆蕭蕭。
穆蕭蕭輕輕點頭說:“陳國的曲子雖然好聽,但是此時卻有些……”
後面的話穆蕭蕭沒有說下去,只是尷尬的一笑。
秦軻卻是毫不避諱地說道:“有些大逆不道?”
冷笑了一聲,秦軻接著說:“人都殺了,國都忘了,卻還要拼命地掩飾過去嗎?那些存在過的永遠都存在過,誰也抹殺不掉。”
“雖然十七年過去了,但是陳國的百姓卻還是陳國的百姓。”
穆蕭蕭震驚地看著秦軻。
秦軻嘆息道:“想讓一個國家的百姓接受他們被亡國的事實,那需要幾代人的時間,而實際上陳國並沒有滅國,至少在那些陳國遺民的心中,他們始終不是秦國人。”
話題聊到這裡,似乎變得格外沉重,穆蕭蕭知道在這個敏感時期,她最不應該談論的就是國與國的話題。
現在的穆家經不起再一次的打擊了。
於是穆蕭蕭趕緊轉移話題問:“這曲子也是南地的人叫你的嗎?”
穆蕭蕭有意地避免了說出“陳國”二字。
秦軻卻笑了笑說:“何必避諱呢?這裡只有你我兩人,這曲子應該是陳國人教我的吧。”
應該是?這句話意味深長。
秦軻卻接著道:“其實這曲子是我娘教我的。”
穆蕭蕭瞪大了眼睛,驀然間她想起了一則傳聞。
坊間傳聞,陳留王的王妃其實乃是陳國人,這也是為什麼後來皇帝陛下將秦長風派去南地的一個重要原因。
因為他更熟悉那裡,陳國的遺民也更容易接受一個陳國的女婿去管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