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舟子離岸邊越來越近。
他穩穩地撐杆,一蓑小舟在風浪中平穩前行,顯露出嫻熟的技藝。
這段水面因有大船經過,水流湍急,但舟子卻操控自如,絕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逆風而行,江上煙波浩渺,卻也穩穩當當。
眼看小舟即將靠岸。
老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手帕仔細包好的小包裹,付渡船費。
他小心翼翼地開啟,裡面裹著一些絞碎銀子和擦亮的銅錢,大小不一,顯然是他積攢已久的錢財。
老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捨,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從裡面數出三十兩銀子,慢慢遞給舟子。
遞銀子時,老人臉偏向一邊,似乎極其肉疼,連看都不敢多看那銀子一眼。
舟子見狀,卻是哈哈一笑,從老人遞來的銀子中只挑出一枚,拿在手中掂了掂,爽快道:
“今日江中驚擾,我就取五兩銀子吧,剩下的老爺子你收好。”
老人忍住臉上的笑意,咳嗽一聲。“這……這可使不得!”
手中卻麻利地將手帕重新包好,迅速揣回懷中,生怕舟子反悔似的。
舟子也不點破,只是笑著提醒道:“老爺子,上了西廂樓,可得注意些。最好不要說是外鄉人,本地人最是‘殺熟’,打尖住店都是看人下菜碟,得格外小心,凡事留一個心眼,可不要說什麼孤身一人,就說來汴京尋親。”
“還有些酒樓,什麼陪酒的、薦酒的,通通拒絕,不然結賬時可是天價。”
他說完,眼神真摯,顯然是真心為老人著想。
老人雖然走南闖北,見識廣博,但畢竟年紀大了,又無兒無女,孑然一身,舟子也就想行個方便,少收些銀子。
船緩緩靠岸,婦人見狀,也開口道:“舟子大哥,也把我們送到岸邊吧。”
一旁的憨厚漢子聞言,連忙問道:“我們的價格也是五兩?”
舟子爽快道:“成,價格一樣。”
憨厚漢子頓時喜上眉梢。
今日可算是賺大了,這一趟省下了不少銀子,實在是意外之喜。
船已經靠岸,緩緩停靠在岸邊的木板上。
婦人和憨厚漢子已經走下船。
老人站起身來,走了過去,在其肩頭拍了拍。
舟子臉色一怔,什麼時候老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在了自己肩頭。
身穿儒衫的老人笑呵呵地說道:“堂堂武道二品的高手,何必困守在這江中撐船度日?你這瘸腿,應該是被書院的弟子刺傷的吧?”
“傷口中殘留著一股劍意,經久不退,導致氣血不通,長久下去,這條腿怕是保不住了。”
“好在,這道劍以只是學了師弟的一點皮毛,不然你早就命喪於此。”
“你為了治這傷,便在這江中居住,想借激流之力衝散這道劍意。可惜,這法子治標不治本。若是再拖下去,不出兩年,這道劍意便會爆發開來,到時候,你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舟子聞言,臉色瞬間慘白,整個身體僵硬,竟無法移動分毫,甚至連抬手都變得極為困難。
老人笑了笑繼續道,“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你免了我渡船的銀子,我幫你度去這道劍意,算是兩清了。”
說完!
舟子只感覺一道浩然的炁流從肩膀湧入,順著經脈直衝而下,瞬間貫通了小腿上枯槁的血脈。
那股盤踞多年的炙熱劍意,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逼出體外。
“噗!”
一團白色的劍氣從舟子腳底爆射而出,直接將他的靴子震碎,劍氣如斧鑿般砍在船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
舟子渾身一鬆,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一口黑色的淤血從口中吐出,整個人頓時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