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聞言眼睛一亮,忍不住放開相扶的老伴,鼓起了掌來。
“歐陽修這首描寫西湖的詞,知道的可沒那麼多。”他笑道。
這人是西湖附近浙工大中文學院的中文系教授,或是很喜歡西湖的風景,又或者是為了鍛鍊身體,不管颳風下雨,酷暑嚴寒,他每晚都會跟老伴一起在西湖邊走走,感受獨屬於西湖的人文氣息。
到了這裡,都成了文人墨客,在西湖旁,每人都能吟誦上幾首關於西湖的詩詞,但最多的都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或者是暖風燻得遊人醉以及畢竟西湖六月中這些耳熟能詳的詩詞,他就很喜歡聽這些人吟誦這些詩詞。
但除了這些詩詞之外,更多的關於西湖的詩詞聽到的就少了,只有一些真正關於從事文學事業的遊客,才能吟誦出一兩首。
而程行剛剛說出的這首,無疑還是挺偏門的。
雖然偏門,但卻是極好的一首詞。
只是如果說剛剛程行說出的這首歐陽修的採桑子,只是讓老人覺得程行很是博學,讀了不少書,讓他覺得很好的話,那接下來程行的話,就讓老人覺得有些震驚了。
“要說做,也能做,剛剛我就想到了一首能符合鹿溪所說的詩詞。”程行笑道:“西湖好,白鷺點青蒲。紅藕花香薰短棹,南風湖裡偎雙鳧,人醉晚風扶。
“《憶江南》?”老人驚訝地問道。
“正是。”程行笑道。
程行做的這首詞,正是跟白居易所做的《憶江南》三首一樣,都是以《憶江南》的格律對仗去做的。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細細品味起了剛剛程行即興所作的這首《憶江南》。
他之所以肯定程行這首《憶江南》是即興之作。
是因為老人幾乎知道所有名家所寫的關於西湖的詩詞。
而在這些詩詞當中,是絕無這一首的。
所以這絕不是這學生胡亂背誦別人的詩詞。
他細細品味了一番後,然後忍不住讚歎道:“好一個白鷺點青蒲,好一個紅藕花香薰短棹,好一個人醉晚風扶,特別是這最後一句人醉晚風扶,真是絕了。”
“過獎了,只是恰巧符合我這朋友的格律對仗而已。”程行笑道。
“不不不。”那老人忙搖頭,說道:“可不只是格律對仗那麼簡單,只是格律對仗,不講好壞,熟悉韻律對仗的人都能做出這《憶江南》來。”
“但你做的這首《憶江南》可不一樣,算得上是一首上乘佳作了。”他笑道:“白鷺點青蒲,應了你這女友的題,而這青蒲還用了典,王維在《皇甫岳雲溪雜題·鸕鷀堰》中有云:‘乍向紅蓮沒,復出青蒲颺。’”
“這青浦,指的就是水草的意思,而這一典故,要比你剛剛吟誦的那首歐陽修寫白鷺的詩,還要偏,就算是中文系的學生,恐怕都沒有多少知道的。”
“而紅藕花香薰短棹,這裡同樣用了典,這首詞裡看似沒寫荷花,但是這紅藕在古代,代指的就是荷花,如宋朝婉約派詞人李清照的紅藕香殘玉簟秋,紅藕指的也是荷花,短棹指的是划船用的小槳,但也可以代指小船,寫的就是荷花的香氣已經燻到了湖裡的遊船,可以想象這荷花有多香。”
“至於最後一句,就沒什麼好解析的了,就一個字,好!這人醉晚風扶的醉和扶運用的實在是太好了。”那老人興高采烈甚至是手舞足蹈的解析道。
這是偶然看到一首很好的詩詞,作品又是即興而作時帶來的興奮和激動。
“我,我還不是他的女朋友。”姜鹿溪的俏臉有些紅,因為這老人剛剛在賞析程行的這首詞時,以程行女友的身份說了她,只是她現在畢竟還不是程行的女朋友,所以姜鹿溪覺得有必要去解釋一下。
不過看著身體頎長,站立在西湖湖畔的程行,姜鹿溪的美眸中卻是異彩連連,她本來還擔心程行回答不上來,因此便讓他做出符合規律的詩詞就行,結果程行不但回答出了關於白鷺的詩詞,還做了一首很好的關於白鷺的詩詞。
她雖然不是中文系的學生。
但是也知道這首詞肯定是做的極好的。
程行聞言則是搖了搖頭。
若是別的女孩兒,恐怕這個時候就算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也不會上來說這麼一句話的,因為她不說,屬於程行的光,她也能夠得到。
不是所有人都會把虛榮心看的那般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