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福祥睜開眼,神情平靜,“甘甜聖潔。”
“呸!只有你這種被宗教洗了腦的才覺得幹淨。我看你喝了不少,等著拉肚子吧!”李局長哼哼冷笑,“對了,你的願已經還了吧?大神有沒有給你下達新的指示啊?”
提起這事,羅福祥臉上的虔誠之色就洩了,從聖徒變成凡夫俗子,“我還沒找著那座廟。”
“喲,還沒找著?人家大神賜了你個大胖小子,你怎麼就忘了人家住哪裡呢?忘恩負義不是好同志!”李局長譏諷道。
吳天關心地問:“瓦拉納西的神廟雖然多,但這座城並不大,總該記得點線索吧?”
羅福祥苦臉回答:“送你們到旅館後,我立即就去找過了,可所有線索都斷了,哎!這裡的地名我一個都不認識,只記得神廟在條街道上,叫什麼街,我當年根本就沒問過。神廟對面有個裁縫鋪,只記得這些了,連祭司的名字都忘了。我已經請了好幾個本地人幫我打聽,他們對這地方都沒印象。”
這不就是完全沒線索嘛?吳天還是鼓勵他,“沒關系,哪怕一座廟挨一座廟地問,一定問得出。不一定要守著裁縫鋪,都二十年了,裁縫鋪早關了門也說不定。”
李局長幸災樂禍,“大神都不想見到你了啊!怕你又許願!你這種人,拜神的目的是為了私慾,大神才沒空管你們。上次出現,一定是怕你把廟燒了,趕緊現身打發你!”
“局長,你少說兩句吧!”吳天都聽不下去了。又對羅福祥道:“老羅,我們局長是這性子,其實他沒惡意。”
羅福祥雙手合十,又露出看破一切的聖徒神態,“瀆神者自有劫數。”
“什麼劫數?”李局長立刻接話,“老子不信他,他還想懲罰老子?世上根本沒有神,自然不會有神的懲罰!迷信分子就喜歡把偶然發生的事當作神的旨意。憑什麼說是神的安排?憑你們一張嘴?”
李局長喋喋不休,吳天已經不敢再多阻撓上司,只能搖頭聽著。羅福祥不與他吵,安安靜靜擦幹身子,穿上衣服。他還要繼續尋找神廟,先告辭了。
直到羅福祥走遠,李局長沒了聽眾,才閉了嘴。他是個說了就忘了的人,注意力被旁邊焚屍儀式吸引過去,望遠鏡換成照相機,大有不與屍體合個影,決不罷休之勢。
恆河岸邊的焚屍儀式,吳天早有耳聞,在網上看過不少照片,這次親眼見到,一定要多拍幾張回國炫耀。不過吳天沒李局長那麼厚臉皮,當著死者親屬的面對著死屍拍照,還擺出剪刀手自拍。他只敢在人群外圍,透過空隙來幾張。
拍照的不僅有他和李局長,還有幾個金發大鼻子也在周圍按動快門,大概都習慣遊客圍觀了,或者印度人沒這方面禁忌,無人阻攔他們。吳天膽子大起來,一步步向屍體靠近。火焰裡,平躺的屍體已被燒成骷髏,如同地獄掙紮的死屍,只是不會動而已。
吳天突然起了個想法,如果在這裡使用城隍印,會看到什麼?
但他馬上把這種想法放棄了,感覺會看到可怕的東西,還可能會招惹到難纏之物。這裡可不是中國那種神道衰微的地方,到處都是神廟,就像到處都是插旗佔山頭的大王,踩到哪塊地,都是踩到人家地盤。
“先生,行行好,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少女的聲音打斷吳天的胡思亂想。
吳天看到,一位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女捧著雙手,向一個正在拍照的歐洲遊客行乞。少女頭發亂糟糟,衣服破爛骯髒,渾身發出異味,吳天離她十多步遠,都能聞到。
歐洲遊客趕她走,少女也不糾纏,向另一個遊客乞討。這時,焚屍的家屬們鬧了起來,他們向女孩吼叫,瞪眼辱罵,甚至拾起燒屍的木柴要打她。他們允許外國遊客拍照圍觀,卻不允許乞丐靠近。少女嚇得後退,但沒跑遠,躲到了個河邊打坐的苦行僧身後。死者家屬這才沒追了,罵了幾句,回到火堆旁。少女探出頭,大眼睛東瞧西看,像在尋找新目標。這一瞧,就與吳天對上目光。
她的雙目黑白分明,很清澈,充滿靈動,然而卻是這副窮困境況,讓吳天覺得可惜可憐。聽說在印度千萬不要施捨乞丐,施捨了一個,立即會有一群圍來。吳天小心觀察四周,附近只有幾個外國遊客、幾群焚屍家屬,一個紋絲不動的苦行僧,趕緊從錢夾裡抽出十盧比,快速遞給少女。少女也不道謝,收下錢,立刻跑開。
“幹啥呢?錢多了?”李局長看見,過來不滿地問。
“看她挺可憐的。”吳天道。
“可憐?可憐就找印度政府解決問題啊!分明是個職業乞丐,你上當了。”李局長冷嘲。
“職業乞丐?”吳天一下子覺得自己的十盧比冤了,“怎麼看出來的?”
李局長自認目光如炬,得意道:“沒看見她專挑外國人要錢嗎?老手啦!算了,才十盧比,就當買個教訓。”
吳天將信將疑,還是認為那少女不似騙子。不過拿了錢就跑,到真有點騙錢作風。
“兩位先生,頭一次來印度吧?”這時有人操著咖哩英語,在他們身旁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