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很窮, 便是村長家,也住著茅草屋,很簡陋的三間, 但收拾的很幹淨。
老伯領著他們往廚房去, 一個灶臺, 一個火塘, 一個小火爐子, 幾條小凳子,一張小矮桌,一個櫥櫃, 都特別的顯破舊,簡簡單單的。
“眼看要進冬了, 往青州去,很苦的哩。”大娘端上幾碗溫開水。
碗口有些破損,施小小側頭看看弟弟,小六六很聰明, 碗口有破損的, 他就轉開了些,就著完好的碗邊喝著溫開水, 小口小口喝的很是斯文。小福寶也一樣, 兄弟倆都是白白淨淨的, 又有點內向,小模樣唇紅齒白,乍眼看著挺像。
大娘滿眼慈祥的看著認認真真喝水的倆個男娃, 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去,滿腔歡喜掩都掩不住。“這倆孩子長得真好。”說著,她臉上的笑略略收斂。“生得孩子這麼懂事乖巧,你媳婦怎麼捨得說走就走?這女人吶,狠起來,心腸真是比石頭還硬。”
熊地主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他沒想到,自己隨口捏的說詞,就像跟踩了炮仗似地,只得掛起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整天叨叨叨個沒完,趕緊張羅午飯的,別餓著孩子。”村長吧嗒完旱煙,將煙杆掛到了牆上,端起碗水,大口大口的喝著。“娃子,村裡偏僻,離最近的一個村子,也有一個多時辰的腳程,這還是走得快的,要是慢些,需得趕兩個時辰的路,到鎮上更是要好幾個時辰,也就夏日裡天亮得早,還能勉強一來一回,換成現在,可不行嘍。你們吃了飯,早點走,別在山裡夜宿,不安全。”
施小小注意到,這位村長,顯然很不想讓他們在村裡多耽擱。
“叔,吃了飯我們就走,叨擾你們了。”熊地主說著,憨呵呵地笑了笑。
大娘動作很利落,說話的功夫,屋裡飄起了濃鬱的香味兒,她在烙玉米餅子。“村裡比不得你們外面,吃得東西少,都是些粗茶淡飯的,也沒甚好招待。”她嘴裡說著話,眼睛卻看著鍋裡,手上動作沒停。
“嬸子的手藝很好,聞著特別香。”
施小小瞅見弟弟眼巴巴的望著灶臺,就笑著道。“大娘,我弟弟都要流口水了呢,看看他這小饞樣兒。”
大娘咧著嘴樂呵呵的笑著,還側身看了眼小六六,笑得就更高興了,眼睛都眯成了條縫,伸手拿了個碗,往裡擱了兩塊玉米餅子,放到了灶臺上,說道。“來,餓了就先吃著,孩子是經不得餓的,我要說啊,就不該帶著孩子出遠門,你媳婦走了就走了,還找她幹什麼,自己安安心心的帶著三個孩子多好,往青州去多遠,別把孩子給累著了。”
村長將玉米餅子端到了桌前,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地摸了小六六的臉,溫溫和和的說著。“吃吧,不燙嘴。”又道。“老婆子,你燉得湯呢,舀碗過來,別讓孩子噎著。”
“在爐子上擱著,它可是瞧得見你。”
村長又去舀了半碗湯,是蘿蔔湯,都不見油星子,聞著卻還挺香,湯色看著也挺可口的。“有點燙,等會喝。家裡這蘿蔔啊,很甜的。”說起莊稼,他笑得很是滿足,臉上出現了道道褶子。“今年年景好,日子也還算好過,要是擱往年,也是沒餘力請你們進村的。”
“好吃!”小六六啃了口玉米餅子,嚼巴嚼巴,臉上堆滿了燦爛地笑。“香!”有娘親的味道,他埋頭吃得更歡了。
施小小把弟弟往懷裡摟,輕輕地撫著他的肩膀。“慢點兒。”她想,弟弟怕是想娘了,一個玉米餅子都能吃得這麼想。
“孩子你也吃點兒,味道好著呢。”村長見福寶安安靜靜的坐著,把碗往他跟前推了推。“吃點兒。”
福寶拿起碗裡的玉米餅子,露出個淺淺地笑,有點兒羞澀。“謝謝爺爺。”
村長聽他喊爺爺,真的是滿足極了,身心都舒暢的不得了,他看著福寶,樂呵呵地笑,過了好一會,才對著熊地主說。“大兄弟啊,你不要怪我多嘴,我勸你啊,還是帶著孩子們回家去,別往外折騰。”
“爹孃,咱家來客人了?”一道粗獷的男聲響起,旋即走進一個漢子,在他的身後,跟著個婦人,婦人進了屋,把農具擱角落裡,洗了手,麻利的拿碗筷,然後,又蹲灶前幫著燒火。
村長向兒子簡短的介紹了下熊地主一家子的情況,那漢子笑道。“這位大哥,你真有福氣,三個孩子都這麼好。”
“哪裡哪裡,是你說的好。”熊地主眉開眼笑地回著,心裡也是老高興的。
“吃飯了。”大娘說了聲。
矮桌太小,施小小搬著凳子挪了下位置,得給主人家留點兒。
村長卻說。“別擠著倆娃兒,就這麼坐著沒事。”
“沒事沒事,我們在灶臺前吃,平素都是這樣的。”大娘說著,把舀好的湯端到桌上,中間擱了一盆玉米餅子。“吃吧,也沒甚好招待的。”
“已經很好了,嬸子手藝好,香得很。”熊地主拿起塊玉米餅子,張嘴咬了大口。“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