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珏跟著她刀了她的房間。“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他啞聲說,眼中浮出一絲無奈,“舅父要與西涼暗中結盟,祁衡提出條件,要我們出兵和他的軍隊聯合消滅白玉關的薄家軍。舅父已經答應了。”
初晴心中一震,定定看著他;“那你呢?”
容珏微微搖頭;“幕氏在北疆經營十幾年,我不能阻止他,何況,站在他的角度,向祁衡妥協可能是幕氏最後的出路。但如果沒有我,他和三哥也不至於到今天的地步。如果我死在西涼,死在祁衡的手上,舅父不但不會再與西涼結盟,還會為了給我報仇,與三哥聯合攻打西涼。”
一時間,初晴驚得說不出話來,用片刻的沉默消化著容珏的話,她漸漸緩過神,勸道;“你千萬別這麼想,禦哥哥怎麼可能與你舅舅合作?他們可是死敵啊。”
容禦苦笑一下,“他們成為死敵,都是因為母後和我。一旦我死了,三哥就會放下對幕氏的仇恨吧,他不合慕家軍結盟,難道還盼著慕家軍投靠西涼對付他嗎?舅父的勢力會在與三哥聯合攻打西涼的過程中繼續壯大,到時天下安定,三哥仍然是皇帝,卻奈何不了幕氏,舅舅也糊塗到擔上謀逆的名聲,和整個大周國對抗。”說到這裡,他深不見底的黑瞳中覆上層層絕望,“初晴,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初晴承認容珏對現在的時局看的透徹,他要用他的犧牲為幕氏換取最後的生機和體面。可如果她說出一個“對”字,就是將他推向死路。“幕氏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
“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我不能說服舅父,就只能屈從他的安排。”他的眼中慢慢燃起一簇簇簇火焰,絕望而堅定,“我是大周皇子,我和三哥雖然分庭抗爭,卻是大周內部的事,卻給了外敵入侵的機會,我不能背叛大周,成為大周的罪人,也不能讓母後的名聲因我而受損。”
初晴搖搖頭,抓住他的手,“九哥,你別胡思亂想,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你別這麼悲觀。”
容珏定定看著她,“初晴,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為了保住自己,以北疆之力與三哥抗爭,如果我從開始就選擇妥協,就不會落到今天的境地。”
初晴鼻子一酸,強烈壓抑著心中的情緒,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不自私,至少你比那個人強多了。為什麼妥協的人必須是你,為什麼他不能對你網開一面?你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犧牲?”
容珏彷彿沒聽到她的質問,只是看著她嘆了口氣,低聲說;“我還是不放心你……”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隨即便有人扣門;“公主。”
初晴對容珏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朝門口揚聲道;“何事?”
門外的侍衛恭聲稟道;“公主,驛館外來了一群西涼官兵,說有刺客入行宮行刺西涼國主未遂,親眼見到刺客進入驛館內,一定要進來搜查。”
不等初晴開口,容珏手中的劍毫無徵兆地抵住她的脖頸。初晴驚訝的看著他;容珏低聲說;“初晴,我只想證明一件事,如果他不愛你,我就帶你一起離開。”
而門外的侍衛一時沒聽到回答,以為裡面發生了什麼意外,直接推門而入,便撞見了裡面的一幕。
門口的侍衛都呆住了,在容珏的威脅下,沒有人敢上前一步。容珏前進一步,他們後退一步。容珏以初晴為人質,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驛館的大門口。
面對來勢洶洶的西涼官兵,容珏繼續威脅道;“想保住她的命,就讓你們的國主親自來。”
西涼的官兵也不敢輕舉妄動,誰都知道,這位大周的公主和國主已經有了婚約,一旦有閃失,他們誰都承擔不起。
有人匆匆去行宮稟報,不知過了多久,祁衡終於出現。
他冷冷看著容珏,聲音威嚴;“放了他,朕可以給你個全屍。”
容珏冷笑,“讓我離開,否則你的未婚妻連全屍都保不住。”
祁衡看著初晴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隨即令眾人退下。
“我還需要坐騎。”
祁衡冷冷一笑,“可以。”又讓人前來一匹坐騎。
容珏帶著初晴躍上馬背,駿馬一路飛馳,祁衡率護衛緊隨其後。到了城門前,守門的官兵在祁衡的命令下開啟城門,容珏帶著初晴暢通無阻的出了鄴城。
初晴突然感到似乎有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臉上,她不敢伸手去觸控,她知道,那不是雪,也不是雨。
他要知道的,難道就是祁衡對她是否是真心嗎?
又行了一陣,容珏突然調轉馬頭,手臂收起長劍,抱著她的手臂微微松開,對初晴說;“你走吧。”
初晴從馬背上滑下來,轉過身,與容珏在飛雪中靜靜對望,一粒粒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他深黑的眸子裡,彌漫著痴迷的霧靄。
祁衡策馬上前,向初晴伸出手,對容珏道;“你走吧,朕知道你是誰,絕不會當著她的面要你的性命。”
“你快走!”初晴望著容珏,哀求的聲音穿過風雪,帶著無盡的悲涼;“我要你好好活著,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她看不清容珏的神情,只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麼熾熱而無奈,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調轉馬頭,遠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祁衡什麼都沒吩咐,親自將她送回驛館,路上無話,等回到驛館,屏退了所有人,他終於開口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我見過他,知道他就是容珏,他就算想行刺我,也不至於親自動手,他只是為了看見你一面,想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我不知道你和他過去經歷過什麼,但當時在驛館外,我看你的眼神裡並沒有恐懼,就知道你是關心他的。他在行宮裡帶著面罩,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在驛館外才認出他的,所以什麼都來不及部署。你親眼見他離開鄴城,也該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