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信函丟到案上,定定看著他;“這是蕭逸之給你的……”
“除了蕭逸之,誰還有這個資格。”容禦淡淡說,“我會派五千精兵護送你去,只要你在西涼一天,這五千人就是你的護衛,任務就是保你周全。”
初晴深吸一闊氣,“你確定只要答應祁衡的要求,他就會將容珉送到你手上?”
容禦一字字說;“我要的不是容珉,而是祁衡的立場。”
“你是不是還答應祁衡,將白玉關還是煙霞關的領土讓給西涼,以換取他的立場?”
容禦笑了笑,黑眸中浮出一絲無奈,“我還沒弱到這種程度,十年前,幕淮遠配合薄桓才勝過西涼,如今北疆分裂,不管是我還是容珏的勢力,都不能牽制西涼,現在北疆也在爭取西涼的支援。”
她的嗓子又幹又痛,聲音微微帶了絲沙啞;“你確定祁衡不會陽奉陰違,暗中支援北疆?畢竟容珏和西涼的勢力不如你,結盟不都是弱勢聯合對抗最強的嗎?”
容禦看著她,“我相信,祁衡不會這麼做。”
她搖了搖頭,諷刺的笑了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容禦繞過龍案,走到她身邊,雙手搭上她的肩,扳過她的身子,強行讓她看著自己,“等過了煙霞關,你就堅持留在鄴城,萬一……發生預測不到的變故,那五千護衛可以保護你周全,煙霞關的守軍也能及時接應。初晴,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讓你陷入險境。”
“我一定要去西涼嗎?”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雙眼噙滿淚水。
不等他開口,她繼續說;“祁衡想見我,就一定要把我送到西涼嗎,你真的相信他要我去西涼只是想和我敘舊?等京城的裴家覆滅,你是不是還要下詔將我指婚給他?”
他的指尖微顫,眼中浮出細碎的波瀾,彷彿已被她的淚水灼傷。“初晴,你相信我……”聲音就此止住,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沒有說出她想聽的話,沒有給出她渴望的承諾。
初晴苦笑著,淚水奪眶而出,“我明白了……”她喃喃地說,用力掙脫開他的手,有些踉蹌的後退兩步。
“禦哥哥,如果你只是我的兄長,我願意去西涼,不管你將我送上什麼命運,我都願意承受,我為你多做一點事,就少一分對你的虧欠。”她微微垂下眸子,不在看他的臉,聲音十分平靜,努力讓嘴角的微笑更加自然,“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只將你當成我的親人。”
說完,她向他行了一禮,轉身朝門外走去。
她看不到他眼底的驚痛,亦看不到背後他伸向她的手。
而這些也並不是她想要的,掀簾而出的一刻,她發現她的心並沒有冷透,她希望他追出來,告訴她,她可以不去西涼,可以一直在他的身邊。
傍晚,莫遠到她帳中,向她轉述容禦的旨意,啟程的日子就是明天。
一夜無眠,第二天,直到啟程的時候,她依然沒有等到容禦的悔悟。
北方的冬天來得很早,以後的十幾天裡,先後下了兩場大雪。無論走在何處,四周都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不管陰晴晝夜,白色都是天地間最鮮明的顏色。
鄴城依山而建,距離煙霞關只有五百裡,初晴抵達煙霞關後便住在驛館中,蕭逸之則先率部離開。
祁衡接到訊息,派特使到煙霞關迎接初晴。一切都是遵照禮儀。
陰沉的天空下,隊伍抵達鄴城,漫天風雪中,祁衡親自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在場西涼的大臣及禁軍全部跪伏在地。唯有祁衡騎在高大的坐騎上,在初晴掀開車簾時,策馬行到馬車前。
他低下頭,深不見底的黑瞳映出她的臉,聲音穿過凜冽寒風,在初晴聽來,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意味;“初晴,我們又見面了,我終於等到了你。”
初晴看著他,劍眉深目,眸若星辰,嘴角的微笑若有若無。她對他點點頭,算是見禮,又眨眨眼睛,想讓目光變得更加明亮,卻感覺腦海中關於這個少年的記憶也被風雪侵蝕的模糊不清,她似乎記不起來,他的微笑曾是多麼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