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離開前, 吩咐曹宮人將那兩個孩子送到坤寧宮。
半個時辰後, 兩個穿戴樸素而整潔的孩子被送到坤寧宮。這就是初晴沒直接在慎刑司提人的原因, 著兩個孩子在慎刑司關了幾天, 就算沒受刑,也一定是衣衫襤褸, 憔悴不堪。
兩個孩子被帶到初晴面前, 規矩的跪下行禮。初晴看著他們,開門見山地說;“你們知不知道, 你們的父母即將被處死,你們也會和他們一起死。”
兩個孩子都呆住了,因為憔悴顯得大而突出的眼睛裡滿是淚水,小女孩顫抖著肩, 不敢哭,手指用力絞著衣衫。小男孩像攢足了勇氣,聲音依然怯生生的,“為什麼要啥我們的爹孃?”
初晴笑了笑,“因為你母親妄圖行刺陛下。”
男孩的表情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脫口說;“她不是我母親,陛下不是在京城嗎?我爹孃都在青州,我娘怎麼可能刺殺陛下?”
女孩也抽噎著說;“是啊, 一定是弄錯了……”
初晴看著這兩個孩子, “你們的父親在青州,母親不就在京城嗎?”
兩個孩子搭不上話,眼淚成串落下, 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恐。
他們的父親是一個木匠,有一天,家裡突然來了許多陌生人,門外還停著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他們不知道那些人是誰,被父母送上馬車的時候,父母只告訴他們一定要聽聽話。他們被送到太守府,太守夫人告訴他們,不管什麼人問起他們的父母,他們一定要說自己是太守的孩子。一路上他們已經被提醒好多次了。而他們覺得跟著太守夫人吃得好住得好,當然願意聽她的話。可在京城沒住多久,突然有一天,一群人氣勢洶洶的破門而入,將他們和府上所有人都抓進了大牢裡。大牢裡的人很兇,總是說他們快要死了,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要死,什麼都不敢問,也不敢說……
男孩終於壯著膽子說;“我們的父親是木匠,不是太守……”
“你們怎麼變成太守的孩子了?”
男孩結結巴巴,將他知道的經過說了一遍……
初晴又讓人將這兩個孩子送回慎刑司,又嚴令慎刑司的人不得虐待他們。
掌燈時分,初晴來到禦書房,將這件事告訴了容禦。
容禦眼底無波,嘴角掠過一抹頗帶諷刺的微笑,“她說什麼你都信?”
初晴解釋道;“我想,岑心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她丈夫爭取時間,而是為了報仇,她沒打算活著回青州,不太可能帶上她自己的孩子。”
容禦看著她,“你要為那兩個孩子求情?”
初晴知道容禦並不是心軟的人,對他來說寧可錯殺再多的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可疑的人。可那樣小的兩個孩子又讓她忍不住想起了兒時的自己,“如果你覺認為我的話沒有道理……”她小聲說,心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容禦道;“你的話有些道理,我可以暫時不殺他們,但也不能把他們放了。”
初晴鬆了口氣。容禦拉住她的手,眼中似笑非笑,“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燭火暈開紗盞散開暖色的柔光,溫柔的籠罩著兩個人,容禦靠近她,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腰,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她的心,卻彷彿有重重陰影覆上。抵住酥麻的感覺,她有些艱難的離開他的懷抱,亦知道,只有離開這裡,才能徹底離開他的氣息。
她垂眸不敢看他,“時辰不早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回去了。”
心沉沉落下,卻已經習以為常,容禦淡然道;“那就回去吧。”
初晴離開後,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曹宮人來到乾清宮,呈給容禦一份供詞。
第二天上午,初晴從曹宮人口中得知,岑心和她的隨從全部在獄中自盡,沒有人招認曾見過裴婉茵本人或是鳳鸞宮的人。
而初晴,她心中什麼都明白,並沒有多問,就讓曹宮人離開了。
“公主,算了吧,重要的人犯都死了,再審下去也沒有意義,好在陛下並沒懷疑公主,,誰都看得出來,您在陛下心裡的位置,比任何人都重要。”紫凝看著發呆的初晴,心裡不是滋味,卻還是這樣勸道。
初晴嘴角閃過一絲苦笑,是啊,既然明白,再做無謂的追究,也只是徒增煩惱。
禦書房,裴海跪在地上,手中是一份沾著血的供詞。他看著上面的字跡,只覺兩眼發花,背上像壓著一座山,手抖了抖,額角滲出涔涔冷汗。
“記住,朕不會原諒她第三次。下去罷。”頭頂,容禦的聲音冷冷響起。
裴海跪伏在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真的拿這個不成起的妹妹毫無辦法,她是不是把裴家毀了才甘心!
“臣……謝陛下恩典。”他顫顫巍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心裡升起的火氣幾乎要破腔而出,有些吃力的站起身後,不敢抬頭,退到門口,轉身走出大殿。
鳳鸞宮的正殿裡,裴婉茵看著怒氣沖沖走進來的裴海,揮手屏退下人,然後問;“出什麼事了?”
裴海將那份已經被揉成團的供詞擲在茶幾上,裴婉茵拿起來,裴海厲聲問;“這真的是你做的好事?”
裴婉茵將供狀攤開,掃了一眼上面的字跡,神色異常平靜,“看來,陛下是不打算追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