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轉眸看他,眼中是一絲驚訝。他微微苦笑;“我早就對你說過,坤寧宮就是你在宮中的寢宮,看來你已經不記得了。”
初晴合了閤眼,不想多說,曾幾何時,他還說過一旦登上皇位,便親手為她戴上後冠。可她並不稀罕做什麼皇後,她只想做他的妻子。她以為這個誓言太遙遠,卻又十分欣喜他終於給了她一個一生一世的承諾。可不到一年,他已經登上皇位,卻娶了別人做妻子……
她微微搖頭,努力將這些年頭甩掉,她的來意是為裴曄求情,而不是要興師問罪,淡淡答道;“我記得,我真的現在就可以搬過去嗎?”能到坤寧宮守著衛皇後,衛皇後是她的救命恩人,他雖然辜負她,也養了她十年,就算不能天長地久,還可以做一輩子的親人。
容禦拍拍她的肩膀,深不見底的黑瞳中漾開一片柔和,笑著說;“當然可以,我陪你一起去。”
坤寧宮。
重新修建的宮苑比過去的大了一些,和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可盡管如此,初晴還是能找到親切的感覺,往事歷歷在目,最後的場景定格在那場深夜的大火中,衛皇後將她抱在懷裡,接下來,她又看到容禦渾身是血,和數不清的黑影廝殺……
她不緊抱容禦,淚水奪眶而出,一滴滴落到嘴邊,融入口中的苦澀。
容禦拍拍她的背,“初晴,從此以後,皇宮也是你的家。”
她點了點頭,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他在哪裡,哪裡就是她的家,他可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啊。
當天,容禦就下旨放了裴曄。初晴心裡徹底鬆了口氣,只聽說裴曄被裴家的人從監牢抬出去的,別的,她並沒有多打聽。只要知道裴曄安然無恙,她心裡的愧疚感也會減輕,原以為以後兩個人不會再有來往。
然而,過了幾天,洛太妃到坤寧宮看望初晴,對初晴提到了裴曄。
原來這些天她一直在宮裡,對外界發生的事全然不知,卻不知她和裴曄的流言已經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
人人傳言鎮國長公主和裴府二公子情投意合,以前遇到刺客,就是看在裴二公子的面子上才沒和裴文鑒計較,裴二公子對長公主也是一往情深,言聽計從,長公主擅自去刑部拿人,裴二公子不但隨行,還將全部罪行承擔下來,差點折去半條命,因為皇後有了身孕,皇帝才對裴家格外開恩。
初晴對這些謠言嗤之以鼻,卻又不免擔心裴曄,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也沒人敢當面對她說這些話,可裴曄的名聲卻會因她受損。
洛太妃見她露出憂色,這樣勸解她道; “我對你說這些,是因為就算我不告訴你,你也會知道。裴曄你就別管了,也別往心裡去,傳言會慢慢平息。”
初晴愧疚地說;“裴曄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吧,都是我不好,當初不該讓他隨我去刑部。”
洛太妃道;“日子不好過,也未必多難過,只要行事低調,深居簡出,還會有人專程堵在裴府門外笑話他嗎?如果離開京城,就是徹底避開風波,落得一身逍遙自在。總之,他的情況不會太糟糕。”
初晴點了點頭,這樣的流言只限於京城,裴曄無心仕途,離開京城就不會聽到這些傳言了。
她沒有太過在意這件事,直到有一天,容禦找到她。對她提起此事。初晴聽的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並不在乎這些謠言,裴曄也不在乎。”
容禦嚴肅的看著她,一字字的說;“裴曄在不在乎我不清楚,可這種謠言已經傷害到你的名聲。”
“那又怎麼樣,誰也不敢擋著我的面說什麼。”
容禦扳過她的肩;“初晴,你不能完全不在乎你的名聲,因為你的名聲不僅涉及到你,還涉及到洛家,母後,還有你的父親。”
初晴的心顫了顫,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是。”容禦斬釘截鐵的說;“你必須給裴家一個交代,否則,你就是無情無義,你父親的一世賢名會被你所毀。別人也會說皇家仗勢欺人,說我縱容你玩弄臣子,你明白嗎?”
初晴驚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怔怔看了他許久,目光一寸寸沉下去。“你要我怎麼交代?”良久,她有些艱難的開口,問。
容禦放開她,目光落向別處,“我只能為你和裴曄賜婚。”
初晴睜大眼睛,“你說什麼,你要把我嫁給別人?”她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刺到,酸澀的痛楚如血水一樣蔓延開,雙眼又酸又澀,漸漸凝成的水汽掩蓋了憤怒。
容禦重新看向她,眼中有深深的無奈,“初晴,你現在還是我的義妹,有孝在身,即便賜婚也要等到三年後再成婚,而用不了三年,裴曄就會失去娶你的資格。”
她又是一怔,定定看著她;“你想對裴曄做什麼,還是想對裴家?”
容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意味深長的說;“裴曄和裴家就是一體,他不能獨善其身。”言外之意很清楚,不出三年,裴家就會失去利用價值,裴家覆滅,裴曄能保住性命都是萬幸,自然沒有資格迎娶初晴。
他頓了頓,強調道;“這是唯一的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