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沉默了, 起伏的心緒在極度的失落下漸漸變成一片止水。她知道, 容禦將來如果要處置裴家, 自然不是因為她。只是一個婚約而已, 也許到時候她還能幫上裴曄。畢竟這場事端是因她而起,雖然救李信沒有錯, 但她不該將裴曄扯進來。她應該承擔屬於她的責任。
“隨你吧, 反正只是婚約,又不是真的嫁給他, 我無所謂。”她淡淡道。
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容禦的心彷彿被狠狠攥了一下,他渴望得到她的理解,可她現在的態度, 並不像理解他,而是已經什麼都不在乎,打算破罐破摔了。
他扳過她的肩;“初晴,你相信我。”
初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敷衍般低低應了一聲;“哦。”
容禦的手指微微收縮,卻怕她吃痛,不忍用力。他保持著低頭的姿勢, 子夜般的黑瞳深深看著她, “初晴,我可以現在就下旨,和你解除兄妹關系, 你不是先帝的義女,也不用為他守孝。我們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只是我無法安置你,難道讓你屈居妃位嗎?皇後之位遲早是你的,在我立你為後之前,不會讓女人越過你。”
初晴搖搖頭,心情猶如被秋風掃過的湖面,明澈而悽涼。他要將她指婚給裴曄,這並沒有錯,她應該給裴曄一個交代,也許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為了報仇,為了皇位娶裴婉茵也許也沒錯,錯的是他們的感情。
“你明白的,我並不稀罕什麼皇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一輩子守在你身邊。哪怕讓我一輩子當你的妹妹,一輩子不能站在陽光下,和你堂堂正正在一起,我也願意,只要你完全屬於我,我也會完全屬於你,我只是不能接受,我們之間還有旁人……”聲音輕輕落下,她掙脫開他的懷抱,轉過身,不再看他。
容禦眼中劃過一道痛苦,手,重重落在在她的肩上。啞聲說;“如果你認為裴婉茵的存在對你太不公平,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在別的男人身上找回平衡,我就當是你生我的氣,只要你別愛上他……”他幾乎咬牙切齒說完,另一隻手緊攥成拳。
多可笑,他竟然要她去做那種令人不齒的事!只為了讓她和他成為同樣的人,這樣一來他,她就沒有資格責怪他。從小到他,他接受的教育只有女子對男子在忠貞,在嵩山的那些年,要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聯姻物件,他在沒登基之前就已經妻妾成群了。那時的她年紀還小,等特長大了,縱然心裡對他有愛慕,又有什麼理由對他生出怨懟?
而她一直將自己放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這才是他的初晴。她對他失望是應該的,他不會將她與那些逆來順受的女人混淆,也無權對她失望。
初晴有些僵硬地轉過身,“禦哥哥,”她看他的眼神裡充滿難以置信,喃喃地說;“你是不是瘋了?”
容禦嘆了口氣,“如果我真的瘋了,也是被你逼瘋的,只有你才有把我逼瘋的本事。”
她眼中漸漸蘊滿淚水,雙肩微微顫抖,定定看了他片刻,在眼淚奪眶而出的一瞬,身子如蝴蝶般撲到他的懷裡。“我知道你有苦衷,都是我任性,你別生我的氣……”她抱住他,聲音有了微微的哽咽。
容禦拍著她的肩,嘆息道;“給我點時間,我對你的所有承諾,都會兌現。”
晚上,容禦在坤寧宮和初晴一起用膳。晚膳後,兩個人在涼亭裡下了幾盤棋,容禦連勝幾盤,初晴苦著臉,不滿地說;“你就不能讓我贏一盤嗎。”
容禦笑道;“讓你贏,你就高興了?”
初晴搖頭,“不高興,因為知道不是你的對手。”她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說;“我覺得輸棋更需要動腦,因為你不但要輸,還不能讓我發現,你多動腦,棋藝和腦子就會越來越好。”
容禦大笑,“你怎麼知道我沒讓著你?”
初晴睜大了眼睛,“啊?你真的讓過我?”
容禦一本正經的說;“我贏你並不表示我沒讓過你。”
初晴很不服氣;“是我的棋藝太差,還是你的棋藝太好?”
容禦也不自謙,坦白道;“當然不是你的棋藝太差,而是我的棋藝太好。”:
初晴撇撇嘴,“好吧,反正你只是我一個人的禦哥哥,你的好就是我的好。”
容禦笑了笑,說;“你這麼想就好。對了,今晚我留下好不好?”
他俊美的臉孔被燈盞的柔光籠罩著,眼中滿滿的溫柔與寵溺籠罩著她的臉。初晴垂下眸子,雙手的手指無措的絞著,低聲說;“我知道十歲以前你一直住在坤寧宮,不過你以前住哪間宮殿啊?”她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可心裡還是有些抵觸……
容禦擺擺手,站起身,說;“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初晴目送的背影遠去,嘴角溢位一絲苦笑。
——禦哥哥,你明不明白,對初晴來說,最快樂的事就是可以一輩子守在你身邊,卻漸漸發現,原來得不到也是一種宿命。初晴不敢陷得太深,因為,即便得之即幸,我也需勇氣來面對可能降臨的得不到的宿命啊。
兩天後,容禦正式下詔,將鎮國長公主指婚給裴曄,兩人三年後即便可大婚。
長公主的車駕停在裴府大門前,初晴走下馬車,在一行人的簇擁下走進裴府,又由裴府的侍衛領路,來到裴曄居住的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