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回京次日, 先去洛府拜會了洛家的親人們, 對他們簡單的講述了這個幾個月的軍旅生活, 並從洛家人口中得洛賢妃雖被分為太妃, 皇帝念在十一皇子年幼,離不開生母, 特許她留在昔日的寢宮裡, 直到十一皇子長到十歲,再搬到專供太妃居住的頤寧宮。十一皇子因為身份的變化, 在不滿十五歲的年紀,也被封了郡王。
離開洛府,她又入宮看望洛太妃。一番噓寒問暖後,初晴主動提到容珉, 洛太妃告訴她,容珉依然被關在宗人府裡。
初晴去乾清宮時,容禦並不在宮中,她在宮裡等了片刻,見容禦還沒回來,就離開了。到了晚上,颯颯寒風拍打著窗欞,天邊雲海翻湧, 彷彿正在醞釀一場急雪。天資的龍輦停在長公主府外, 初晴正在暖閣中讀書,紫凝突然進來稟報,“公主, 陛下來了。”
初晴合上書,容禦英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她看著他微笑,容禦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解釋道;“你去乾清宮找我的時候,我正在書閣召見朝臣,沒做別的。”
初晴挽著他的手臂,問;“吃飯了嗎?”
容禦道;“還沒有,聽說你來過乾清宮,我就匆匆趕來了,哪有時間做別的?”
感受著他的氣息,她的面頰開始發燙,垂下眸子,小扇子般的雙睫微微顫動,“你怎麼不問我找你有什麼事?”
容禦微笑道;“我記得你找我很少有正經事。”
她看著他,心中又湧出一絲酸楚,是啊,在過去,她恨不得變成他的影子,與他形影不離,而那溫暖的時光,或許,她和他真的回不去了。
她只是對他笑了笑,什麼都沒說,讓紫凝去傳膳。
兩個人一起用膳,初晴吃得食不知味。容禦喝了幾杯酒就醉倒了。初晴走到容禦身邊,小心翼翼將他扶到榻上,雙手從他身上拂過,輕輕解下那塊佩在腰間的令牌。
然後,她走到容禦面前,雙眼不知不覺間已經溢滿淚水。她顫抖的手指撫上那張俊美的臉孔,在心裡輕聲說;“禦哥哥,對不起,可如果你還是我心中的禦哥哥,終有一天,你一定會理解我的……”
他不會放過容珉吧,這個一心要為摯愛報仇,卻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可憐的男人。不用冠冕堂皇的賜死,就可以讓他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牢裡。阿嫣已經成了犧牲品,自己不能眼睜睜看著愛她的人枉死,更不想讓他的手沾上太多鮮血。
“公主,”身後響起紫凝壓低的聲音,隱隱透著抑制不住的震驚,“陛下怎麼了?”
初晴緩緩轉身,只是淡淡吩咐道;“照顧好他。”
兩個人用膳的時候,紫凝一直守在門外,看到裡面的情景,心裡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她盯著初晴,小心翼翼的問;“公主為什麼要迷倒陛下,您到底想做什麼啊?”
“我要出去一趟。”
聽初晴這樣說,紫凝忙道;“奴婢跟公主一起去。如果陛下醒來不見公主,卻看到奴婢,一定會怪罪的。”
初晴心想不管她做什麼,紫凝都攔不住她,便沒有拒絕。
空中已經飄起了細碎的雪,長公主的馬車停在宗人府的大門前。掌管宗人府的官員聽說長公主駕臨,忙來到正廳,俯身行禮;“微臣叩見長公主。”
“免禮。”初晴說完,取出容禦的皇帝令牌,“陛下命我帶容珉離開。”
官員見到皇帝令牌,忙道;“微臣遵命,請長公主稍等片刻。”說完,便派人下帶容珉過來。
片刻後,兩名獄卒帶著一個身穿囚服戴著重鐐的消瘦男子來到亭中,男子在侍衛的壓迫下勉強跪下,宗人府官員稟道;“長公主,這就是您要找的犯人。”
初晴的目光掃過男子鐵青的臉孔,雖然已經瘦的不成樣子,卻還不至於面目全非。初晴確定此人就是容珉,便命人將他的枷鎖和鐐銬全部取下。
等帶著容珉出了宗人府,初晴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對容珉說;“車裡有一套男裝,你上去後換上。”
容珉什麼都沒問,轉身朝那輛馬車走去。初晴看著容珉上了馬車,她也登上自己的馬車。馬車直奔城門,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外城,最終停在京城十餘裡外,四下無人的曠野中。
零星的雪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成了鵝毛大雪,初晴走下馬車,踏著及踝的積雪,來到容珉面前。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拂去睫毛上的雪水,藉著車前燈盞發出的微光看清容珉已經換上了預先為他準備好的衣袍。
她送了口氣,對他說;;“那輛馬車就你的了,你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不用擔心朝廷會通緝你。”
容珉只是沉默地看著她,隔著簌簌飛雪,努力看清她的臉。他僵硬的嘴角微微揚起,勾出一絲嘲諷的笑,嘶啞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靜的如一潭死水,“你是以容禦的名義放我離開,朝廷當然不會再通緝我,不過,這應該不是他的本意吧?”
“這與你無關。”初晴不想和他多說,正要離開。容珉依然定定看著她,問;“為什麼救我?”
初晴嘆了口氣,冷冷的說;“這個問題真的很蠢,我救你,自然是為了阿嫣。”
一絲痛苦的光從容珉眼中劃過,他一字字狠狠地說;“我不會放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還是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