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娶了別人!
他真的不要她了!
“初晴……”誰的聲音, 彷彿從牆的另一端傳來。
她定了定神, 卻見那欽差已經離開了, 容珏就在她面前, 滿是心痛的黑瞳中,映出她蒼白的臉孔。
她艱難地站起來, 想用微笑掩飾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卻又恍惚想到,皇帝不是在太子的婚宴上遇刺的嗎, 她不需要掩飾什麼。
“我,我先回去了……”她開口,嗓子幹燥而脹痛,沙啞的聲音, 在絕望的吞噬下,幾乎抵不可聞。
她似乎在看他,眼中卻空無一物,說完這句完整的話,就像終於完成一件任務,艱難地站起來,繞開他,腳步虛浮的朝前走去。
走到門邊, 她的手竟使不出一點力氣, 試了幾次,才將厚重的帳簾掀開。漫天的風雪瞬間將她席捲,風撕扯著她的衣衫, 一粒粒雪花落在睫毛上,簌簌飛雪染濕了她的秀發,散亂的幾縷鬢發在眼前飄動。天地間的顏色只剩下黑白兩色,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心,彷彿被掏空了,靈魂也被風吹散,只剩下一具驅殼,麻木的在及踝的雪地中跋涉。
“初晴!”容珏追上來,為她披上披風,雙手握住她的肩。
初晴雙目空洞的看著他。他合了閤眼,說;“你離開的時候,忘了帶披風。”
她的雙唇微動,想向他道一聲謝,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聽他問;“你要去哪裡?”
她要去哪裡?時間彷彿靜止,她不知道想了多久,嗓子裡終於發出沙啞的聲音;“我要回我自己的帳中啊……”
容珏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去。”說完,他將她攔腰抱起。
初晴沒有抗拒。兩個人的營區相隔不遠,片刻後,他便將初晴送到她自己的帳中,然後,才將初晴放下來。
容珏對紫凝道;“本王有對公主說,你先下去罷。”
紫凝望著初晴,在這裡只有初晴可以命令她離開。卻見初晴對她點了點頭,她只好告退了下去。
“他真的不要我了……”她喃喃說完,淚水奪眶而出。
而她蒼白的面頰盛滿淚珠,在紫色披風的映襯下,更像是一片即將融化的白雪。
容珏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擁入懷中。
他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而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能夠平複她的悲傷,他什麼都願意做。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抬起頭,“九哥,謝謝你。”他放開她,她伸手胡亂抹一把淚水,可淚水依然像斷了線的珠子,無法止住。她任淚水肆意流淌,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容珏定定看著她,雙手捧起她的臉,讓他與她對視,“三哥曾為你付出許多,”他一滋滋滋地說;“如果真的失去你,他一定會很痛苦,甚至在痛苦之下,不會放過任何與你有關的人,包括他自己。”
初晴苦笑,“你為什麼替他說話,是怕我想不開做出傻事嗎?”她微微搖頭,“如果你擔心這個,我想你保證,我不會做任何傻事。”
容珏靜靜看了她片刻,轉身離去,掀簾而出時,對門外的紫凝吩咐道;“好好照顧公主。”
而除了她,他更擔心母後,父皇病重,只怕母後的處境會更加艱難,他必須盡快趕回京城。
紫凝走入帳中,只見初晴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紅腫,臉頰上還沾著淚水,忙走上前關起的問;“公主,您怎麼了,是不是晉王……”
初晴對她淡淡一笑,“紫凝,你還不知道吧,你的主子已經大婚了。”
紫凝怔了怔,隨即想到她指的人是已經被封為太子的容禦,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成婚了?他竟然背叛了公主?
她知道公主心裡不好受,可這一句話卻著實紮心。
“公主,奴婢的主子只有一個,就是您啊。”她雙膝跪下,拉住初晴的手,失望地說;“公主,您平日對奴婢那麼好,從不將奴婢當成下人看。奴婢早已下定決定要誓死追隨你,可在您心中,奴婢還是太子的人。”
初晴苦澀一笑,“你起來吧。”紫凝依然跪著,眼裡滿是委屈。她茫然一笑,“在你到我身邊之前,我有一個名叫‘阿妧’的姐姐,她也是禦哥哥派給我的護衛,我真的很喜歡她,一直將她當成姐姐,可是她卻揹著我,殺死了我的另一個朋友……”
紫凝驚訝的看著她,初晴嘆了口氣,“紫凝,你有沒有刻骨銘心的過去?”
紫凝想了想,突然苦澀一笑,低聲說;“奴婢小的時候,家中又幾個兄弟姐妹,因為家裡窮,在奴婢四歲那年,奴婢的父母將奴婢賣給一個殺手組織。奴婢在那個組織裡生活了十四年,從十五歲開始執行暗殺任務,後來被太子選中,派到公主身邊。要刻骨銘心的過往,如果殺人也算,那就只有殺人了。奴婢連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樣子都不記得了。”
初晴嘆了口氣,站起身,親自將紫凝扶起來,“去給我打一盆熱水吧,我想洗臉。”
“是。”紫凝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初晴又道;“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繼續留在我身邊,就直接對我說,我會讓你離開,並給你一筆足以讓你後半生衣食無憂的錢財。你不必有任何顧慮,我還是能做這個主的。我只希望在你還是我的人的時候,不要背叛我。”
紫凝再次跪下,“奴婢誓死效忠公主。”
初晴道;“我相信你。”
她看著紫凝離開,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最愛的人和最好的朋友都背叛了她,她已經不敢再相信忠心了。
夜幕四合,大雪初歇。容珏再次來到初晴帳中,見她面容依然蒼白憔悴,心中縱然有不捨,卻還是無可奈何,“初晴,我是來想你辭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