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打斷他,一字字地說;“你找幾百個人,化妝成叛軍,和叛軍一起進宮,直接到乾清宮,殺了容楚天。”
慕辰風呆住了,皇後繼續說;“等殺了容楚天,再率軍到晉王府救出晉王,到時將兵符交給晉王,讓晉王率軍剿滅叛軍,”皇後死死盯住慕辰風已經完全沒有血色的臉,“辰風,你懂本宮的意思麼?”
“侄兒明白。”慕辰風有些艱難地說;“但侄兒可以先救出晉王,再與晉王從長計議……”
“你糊塗!”皇後再次打斷他的話。慕辰風屈膝跪下,他想分辨,卻不知該說什麼;“姑母,我……”那個人畢竟是容珏的父親啊。
“他不會答應的,”皇後的聲音裡透出一絲疲憊,“辰風,你和你父親一樣聰明,為了慕家,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只能成功,覺不能失敗!”最後的四個字,帶著凜冽的寒意,像一把利劍刺進他的心裡。
慕辰風握緊雙拳,站起來,低著頭後退兩步,“侄兒明白。”說完,他在皇後的注視下大步離去。
叛軍集中兵力攻打西華門,其餘三處宮門外的叛軍只有幾百人。慕辰風帶著百餘名護衛從北華們殺出重圍,直奔晉王府,還沒到王府,便在路上碰到了帶著護衛匆匆趕往皇宮的容珏。原來容珏已經殺出包圍,正要入宮面見皇後。
慕辰風長出一口氣,對容珏說;“皇後和陛下都很安全,我們借一步說話。”
容珏隨慕辰風到了一處巷口,慕辰風將皇後交代他的事告訴了容珏。
聽他說安,容珏眼中無以複加的震驚,漸漸化作深沉的痛苦,他低聲說;“母後,是不是瘋了?”
慕辰風搖了搖頭,握緊手中的劍,啞聲說;“你知道,皇後一直都很清醒。”
容珏苦笑,“我明白。”可那個人是他的父皇。他合了閤眼,“既然母後讓你做,你為什麼告訴我?”
慕辰風搖搖頭,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小珏,如果我瞞著你,你會恨我嗎?”
容珏沉默,片刻後蒼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多謝你告訴我這些,走吧,我們一起進宮救駕。”
乾清宮。
容珏在總管周常順的引領下走入寢殿,卻見皇帝坐在龍座上,面色是健康的紅潤,微笑的看著他。
容珏向皇帝行了一禮,麻木的心裡只感到一絲詫異,隨即再無波瀾。父皇給他的意外,他已經習慣了。
“珏兒,你似乎並不為父皇感到高興。”
容珏眼底無波,淡然道;“因為兒臣早已想到,父皇向來龍體安康,絕不可能輕易倒下。”
皇帝朗聲大笑,“看來朕與你是父子連心,果然是朕的好兒子!”說完,他站起身,走下龍椅,來到容珏面前,親自將容珏扶起來,卻突然嘆道;“你母後若知道,一定會失望。”
容珏再次跪下,一字字地說;“請父皇別再錯怪母後了。”
皇帝看著這張年輕的臉,這曾是他最喜愛的兒子,尤記得他剛出世時,自己竟有了初為人父的感覺,或是說,這種為人父的感覺達到前所未有的強烈。他幾乎將所有的父愛都給了這個兒子,而他也是眾子女中最依賴他的,如今,他依然是最孝順的一個。
然而,他的母親,卻是這世上最希望他死的人。
收起萬千思緒,皇帝淡淡說;“朕知道你最孝順,起來罷。”
皇帝痊癒的訊息很快在宮中傳開,傳到軍中,亦鼓舞了士氣。皇宮的守軍與宮外的叛軍激戰了幾個時辰,最終以鄭維戰死,叛軍全軍覆沒告終。
夜幕四合,昭陽宮屹立在月色下,與停在宮苑外的禦駕,彷彿籠罩在化不開的寒霜中。
主殿的窗開著,皇帝走入殿中,身上繡著金龍的長衫被風吹起,女子站在窗邊,雲袖隨風飄舞,不施粉黛的容顏依然有著讓人怦然心動的美。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邊,在心裡恍惚的想,二十年前,她入宮那天也是九月,卻想不起那個夜晚是不是也有這樣皎潔的月光?